多的麻烦。
离开卧房,到了正堂议事,檀孝祖和颜婉联袂请安休林上座,他推辞不就,最后还是薛玄莫、澹台斗星等人全部发声请求,这才勉为其难的落了座。
“……三兄吉人天相,过段时日,自会痊愈,大家不必过于忧虑。至于召我前来,只是暂代荆州刺史,凡政务军务,还由颜参军和檀司马商量着办,你们只管安心作战,等打进了金陵,皇纲复纽,天纬更张,诸位加官进爵,封妻荫子,生生世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安休林表现的平易近人,甚至可以说十分的谦恭,和动辄打骂部曲、喜欢御下以威的江夏王判若两人。只短短的工夫,他把房内所有人认了个遍,不仅叫的出名字,连每个人的出身、履历、战绩全都如数家珍,或温言抚慰,或褒奖有加,或闲话家常,让人如沐春风,不由生出亲近之意,感激之情。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心服口服,可不管怎样,至少初步取得了大多数人的认可,没有造成人心崩塌的最坏局面。接下来又议了前方战事,各军提出了眼下面临的最迫切的困难,大多是后勤补给方面的问题,然后由颜婉一一给出解决的时间和方策。
安休林果然如他所言,并不插手这些事,只当了个神像摆在堂前,每有所请,尽皆许诺,让众将大感安心。
为上者可以不懂,但千万不要不懂装懂,造反就像创业,安休林以安氏血脉和正统大义入股,其他人以聪明才智和奋勇忠诚入股,该谁的工作谁干,公司才能维持良好的运作,不至于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之后简单安排了膳食,毕竟江夏王病入膏肓,大吃大喝不成体统。等吃过饭后各回房间休息,准备明天一早再回新亭。曹淑龟缩查浦垒,不敢冒头,连给沈度提鞋都不配,但也不能当真把他视若无物,要是对方突发神经,今天夜里组织反攻,新亭只留了几个将领,未必守得住。
寅时中,无星无月,正是酣睡淋漓的时候,宅院里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不少奴仆们的惊呼,众人纷纷从房里出来,看到杨椿带着数百名近卫严密把守各个路口,这才知道江夏王刚刚薨了。
由于白天演的那场戏,给所有人预留了心理建设的时间和空间,江夏王的死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安休林哭死在了病榻前,檀孝祖一把拉起了他,厉声道:“三军不可一日无主,请殿下即刻受大司马、大都督、荆州刺史的印信,从即日起,荆州军十数万精壮,甘受殿下驱使……”
话音未落,颜婉簇拥着两人冲了进来,其中一人正是竟陵王安子尚,他老态龙钟,满脸污垢,穿着的粗布麻衣臭不可闻,大声道:“还受什么荆州刺史……要我说,休林,你当登基为帝!”
满屋皆惊,连哭声都停了,然而只有数息之间,脑袋活泛的就明白过来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凌江将军、长宁太守罗禽扑通跪地,道:“竟陵王所言极是,逆贼休明藉履国权,穷凶极乱,,非殿下不能安危定倾,且尊位不可久虚,万机不可久旷,节下斗胆请殿下即皇帝位,功成事立之后,节下愿以死谢僭越之罪!”
颜婉自负才高,机敏过人,关键时候却被一个小小的太守抢了先,登时冷冷的看了眼,心里记下了这笔黑账,也跟着跪了下去,道:“臣闻天生烝民,树之以君,所以对越天地,司牧黎元。圣君有鉴于此,知天地不可以乏飨,故屈其身以奉之;知蒸黎不可以无主,故不得已而临之。今国家之危,有若缀旒,请殿下以社稷为务、以黔首为忧,统承洪绪。”
安休林急得摆手,连忙扶起颜婉和罗禽,垂泪道:“三兄刚去,我且悲且惋,五情无主,如何敢擅居帝位,此事切不可再提……”
跟在安子尚身后的是袁灿,眼见安休明杀了安玉秀,新亭又大败而归,曹淑换了沈度,再待下去要么死于安休明之手,要么城破后被问罪,还不如尽早出城投靠,以他袁氏的门楣,应该自保无虞。
不过司隶府逐渐加大了宵禁力度,现在想出城也不是那么容易。袁灿早看出安子尚也有离城的意思,悄悄去了王府,两人一拍即合,随即钻狗洞出了青溪,沿着秦淮河逃出南城。
谁知刚刚离城三里,遇到了萧勋奇。
萧勋奇孤身站在道左,可谁也不知道在他身后的黑暗中藏着多少杀人不眨眼的徒隶。安子尚吓得脸色苍白,瘫倒牛车里,连袁灿也暗道大事去矣,准备引颈受戮。可出乎意料的是,萧勋奇并没有出手,而是冲着牛车遥遥下拜,然后转身没入了远处的夜色里。
过了好一会,绝处逢生的安子尚和袁灿对视一眼,袁灿低声道:“萧校尉这是何意?”
安子尚艰难的咽了口吐沫,道:“树倒猢狲散,他这是求着咱能在日后帮萧氏说两句好话……”
连萧勋奇也知道大势将去,故意放了安子尚和袁灿一马,为家族的将来结个善缘。安子尚领了他的情,和袁灿不眠不休,直奔江宁而来,正赶上安休林哭三兄的这一幕,旋即将原本要给江夏王的建议提了出来。
请安休林即皇帝位!
反正肉烂了在自家锅里,江夏王没了,那就是你临川王。
很多时候, 哪怕皇帝的选择也是这么的随便,无非时也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