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正式员工一走, 浩林的工作区便变得格外安静。
到夜晚七点,窗外天色彻底暗下来,贺垣起身去把灯打开。
徐昭远就埋在电脑前, 一言不发地改着设计稿。
“叫外卖吗?”贺垣问。
“还不饿。”徐昭远头都没抬,显然受了挺大的刺激。
贺垣便拉开椅子, 重新坐下看他的那份设计图纸。
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吴韶迪只说他们的设计不行,却没说是哪里不行。
这让他觉得奇怪, 有种对方是刻意为之的感觉。
贺垣皱了皱眉, 觉得有点儿疲惫了,便将手机摸了出来,想看看萧桉在做什么。
下午两点的时候, 萧桉微信给他发了张图片, 贺垣那时在忙工作, 没来及细看。
图片里, 安安鸟凶狠地张大了嘴,伸着脖子要叨萧桉的手, 模样看上去野蛮极了。
因为速度足够快,它的鸟头在照片中只有一道狰狞的残影。
萧桉:哥,它欺负我【小黄鸟眼泪汪汪.jpg】
萧桉:它想啃你做的吊篮,我不让它啃, 它就叨我
贺垣无声地笑了笑, 打字回复:叨回去。
与往常不同,萧桉没有马上回消息。
贺垣拿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儿,但一直没等到回复。
这是跑哪儿去了,洗澡?
…不对,萧桉平时喜欢泡浴缸, 就是洗澡也要带着手机,边泡边玩。
在手机屏幕黑下去之前,贺垣输入了一句“吃晚饭没”,但又把它删去了,将手机塞进抽屉里。
萧桉总会有自己的事儿做,他也不想把疲惫的情绪透露给对方。
贺垣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设计稿上,整块推翻重画了半小时,忽地听见旁边传来摔鼠标的声音。
这声动静不小,能听出对方此刻相当暴躁。
贺垣没动,直到听见徐昭远再摔了一次鼠标,难以克制地喊了声“操”。
成年人的崩溃真就是一瞬间的,徐昭远这些天积攒了太多压力,终于在这会儿爆发了。
“啊爸爸,我特么快死了。”徐昭远主动开了口,痛苦地挠着自己的头,“我根本没修改思路,软件还一直出错出错出错!”
贺垣起了身,发现徐昭远整个人都在发抖,在他的电脑屏幕上,还有个“致命错误”的弹窗。
“先停停,出去透口气。”贺垣说,“我帮你看看。”
徐昭远深深呼了口气,起了身,道了声谢就往外走。
贺垣怕他走远了,便又说:“我点两份外卖,填你手机号,待会儿你带上来。”
徐昭远应了声,消失在工作区入口了。
工作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贺垣在徐昭远的位置上坐下,替他解决了软件错误,再顺便扫了眼他的设计图。
过了大约半小时,徐昭远提着两份饭回来了。
贺垣看他眼睛有点儿红,但状态显然好了不少。两人吃过饭后,将电脑和打印出的设计稿搬到了旁边会客桌上。
“我们这么闷头改不行。”贺垣说,“还是根据整体重新设计。”
他将其他人负责的部分调出来,指给徐昭远看:“他们的设计通过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向他们的水平靠拢。”
徐昭远点了个头,而后道:“不说我的,我总觉得…你做的也不比这些人差啊,那个总监是不是特意刁难实习的。”
“他还在里边。”贺垣提醒道。
“唉。”徐昭远轻叹了口气,小声说,“他现在…该不会正撅着屁,偷听我们有没说他坏话吧。”
“不至于。”贺垣说,“那个岁数的人做不得这种高难度动作。”
总监办公间内,吴韶迪小心翼翼直起身子,险些儿闪了老腰。
外间里,两个人继续讨论设计思路,徐昭远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皱眉:“怎么又是外卖,你还点了别的吗?”
“没。”贺垣说。
因为电话一直响个没完,徐昭远还是接了起来,跟对方说了几句,面上逐渐浮现出茫然的神色。
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露出了笑容,急匆匆起身:“等我会儿,我下去拿点儿东西。”
贺垣看他这反应,已经猜到了大概。
果不其然,几分钟过后,徐昭远抱着一大束红玫瑰,不大好意思地回来了。
贺垣看见花,就想起了萧桉收到的那束同款玫瑰,再想到萧桉把花当宝贝供起来,他的脸色就沉了又沉。
“儿媳妇?”贺垣抬了抬眉。
“是你妈妈。”徐昭远实在难掩高兴,从手提纸袋里取出一杯奶茶,递给他:“这是你的份。”
贺垣接过了,也没多问什么,直接将吸管戳了进去。
静静给点的是冰奶茶,一口下去全是糖,简直就像在喝冰镇糖水,贺垣没喝两口就将它搁一边了。
徐昭远重新回到工位上,整个人此刻充满了力量,仿佛可以一口气加班到天亮。
搁着块磨砂玻璃挡板,贺垣还是能看见一点儿玫瑰花的影子。
他还是头回被喂了狗粮,心里还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