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楚幻被问住了。
没等开口,一声“安静”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组织训练营的几个教练在两人闲聊的档口已经站成一排,开始讲话:“都别聊了,等过几天熟了随便你们怎么聊,大家先来认一下人。”
“接下来十天的青少年柔道训练营将由嘉荫的张教练来担任主教练,其他几个柔道馆的教练担任副教练,大家有事情找主副教练都行,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或者存在受伤的情况都要立刻反应。”
教练们要交代事情,走官方流程,室内的孩子们自然鸦雀无声。
康楚幻跟着闭了嘴,但刚听了没两句,手上突兀传来一抹温热又异样的触感,蔺春时拉住了他的手,摊开了他的手心。
康楚幻一惊,疑惑低头,蔺春时的指尖已经在他掌心里落下了比划,一横,一横,他在写字。
注意到康楚幻的诧异神情,蔺春时从零开始凑出的只言片语也在手心成型:干嘛?没说过悄悄话?
……没有。
康楚幻长这么大,受家庭影响,一直是个在父母老师眼中都循规蹈矩的乖孩子。别说这种在手心写字的悄悄话,他连帮人传纸条都没有过。
蔺春时平时敢随意地说悄悄话吗?他胆子好大啊!
蔺春时态度不羁又随意:那是怎样,说还是不说?
康楚幻的掌心痒痒的,有些麻,原本还有点破坏规矩的不安,眼见着蔺春时写完就要抽回手,当即按住对方的手掌回应:要说。
两人偷偷聊了起来。
康楚幻:“你学柔道多久了?”
蔺春时:“一年。你呢?”
康楚幻:“一年半。你还没变声吗?”
蔺春时:“你不也没变声?”
康楚幻:“你多高?”
蔺春时:“一五九。”
那还是要比康楚幻高,多了那么一厘米,他的目光落在蔺春时躺在他手心的手指上,注意到上面有一道崭新的划痕,不深,但破了皮,当下取出腰带里准备好的创可贴,小心地贴了上去。
创可贴是他之前自己在便利店买的,粉粉嫩嫩,画着只小兔子。
蔺春时惊讶:“你随身还带着创可贴?”
他们练习柔道平时摔来摔去撞一点伤出来是常事,但每个人入学的第一课都是受身技,即如何安全地摔倒,就算有伤也都是小小的淤青,创可贴对于柔道这项运动而言称得上鸡肋多余。
康楚幻解释:“我之前看见你用的更衣柜是我的,那个柜门里头有颗旧钉子,第一次用的人不清楚,容易划到手。”
蔺春时这才发觉:“所以这是你专门为我带的?”
可康楚幻怎么确定他一定会受伤,两个人还会挨着,能刚好说上话?
康楚幻当然不确定,他不能未卜先知,只是纯粹地觉得应该带着,万一呢。
蔺春时懂了他的想法,然后笑了。
他的笑和康楚幻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同,不露牙齿也不灿烂,只有唇角上翘,充满了别具一格的矜傲感。
可他实在长得太出众,一笑起来,把人的呼吸都能攥住。
两个人本就手拉着手,再加上这抹笑容,康楚幻的心脏怦怦直跳,他没由来地突然抽回手,把头低下来,不想被蔺春时看见自己脸红。
周遭喧闹起来,教练们讲话结束,宣布了开始热身。
等热身结束,便排列分组展开一分钟一局的对抗练习。
一群来自不同柔道馆的孩子们想要快速互相了解,对抗练习是最好的方式,热身期间,康楚幻就感觉自己和蔺春时有可能是第一组,结果果然没猜错,刚拉伸结束就被点了名。
到这时,蔺春时又问了一遍:“你还没回答我,你柔道厉不厉害?”
蔺春时的眼睛很亮,眼眸之中星光点点,衬得那抹紫异样蛊惑人心。
康楚幻是个非常谦虚的人,别人问他成绩,从来只说还行尚可一般般,但这会儿被蔺春时这么望着,他突然不想表现得像之前一样太过隐匿自己,破天荒地说了实话,也说了句心里话。
“我觉得还挺厉害。”
“是吗。”蔺春时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踏进比赛圈。
康楚幻紧随其后,刚要进去,后背忽地被几个朋友拽了一把。
几个孩子在康楚幻背上拍了拍,小声叮嘱:“精神点小楚儿,这是第一场,你可是我们嘉荫最厉害的,输了不好看,再说了,输了咱们张教练的面子往哪儿放啊!”
全市的训练营,固然以训练提升为主,不会在意练习比赛一场小小的胜负,可对于身处其中的学员们而言,胜负一直都重要。
尤其在这个眼下几个柔道馆齐聚一堂的场合,学员的水平往往代表着教练的水平,和道馆的名誉挂着钩,赢了或许可能明面上没人夸,但输的一方职教教练肯定有压力。
康楚幻很喜欢张教练,也清楚这点,保证:“我会努力。”
朋友连连拍他,“谁说你不努力,我是叫你不要手下留情。”
见康楚幻愣住,几个朋友急了,“你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就是个颜控!”
“……”天啊。
康楚幻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