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道:“现下是不在了。”
为首一人名叫裘乘虚,听这妇人如此说,他不禁怒气渐生:“都说龙将军自从占了绛州便流连隋园,刚刚那几位将士还说龙将军在园中,大嫂你不必惧将军之威,今日我倒要问问龙将军她在绛州这半年都做了何事。”
说完,他大步走进隋园,龙十九娘子怕这群人吓着自家猪崽,连忙跟了进去。
裘乘虚又问她道:“大嫂,龙将军在这园中何处?”
龙十九娘子低头看看自己沾了些许猪粪的裤腿,缓缓道:“正在你而前。”
裘乘虚登时瞪大了眼。
一只手叉着腰,龙十九娘子眉头倒竖:“我流连隋园又如何?网鱼挖藕种菜,还得给梨树施肥,这些活计你做来试试?老娘一处院子养了半个绛州城,你到底有甚可聒噪的?你这……养了几个人?种过菜?抓过鱼?喂过猪?”
众人被她身份所吓、气势所慑,连着裘乘虚都后退了小步。
“咳,是下官莽撞,不知龙将军竟亲自耕种,至于农活,下官年幼时也养过猪。”
龙十九娘子立时变了脸色、
“好好好,你来看看我这些猪。”
靠着能养猪,裘乘虚成了姜清玄派来七州里唯一受到“重用”的,其余人等皆被定远军一车装了运回北疆,正好胜邪部管事祁齐奉卫蔷之名办的“北疆官学”第二期开课,这二十人被塞了进去重新学习北疆之法。这也是因为他们多是是姜清玄所看重的寒门朝臣,未做过什么坏事,不然卫蔷就把他们塞去矿上了。
一群人闹过骂过,偏偏押送他们的定远军油盐不进,待到了丰州,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荒漠,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被定远公给流放了。
“各位,咱们今日先砌城墙,能拿到全工者算优。”坐在轮椅上的老者看向众人。
“昨日我算准了诀窍,我今日定要拿了全工回去!”
见一人大声呼喊着高举木杵冲向筑城墙之地,有人轻声道:“我可是看错了?”
另一人道:“若是你看错了,只怕我们都看错了。”
那便是没看错了,刚刚穿着粗衣挽着裤腿冲过去的,正是临走之前检举世家私占盐铁,令世家声势渐微的前户部侍郎伍显文伍大人,他们一干寒门朝臣心中敬仰之人。
祁齐看着这二十人,笑着道:“各位,拿了全工者可吃肉,若是排于末尾,今日可只有粟米清水可用了。”
众人而而相觑,自然有人是不肯动的,可也有人一挽衣袍,快步走向了城墙处。
有了第一个,便有了第二个。
祁齐手持蒲扇轻扇,一头白发随风轻动。
“若是连着两日排于末尾,便连屋子都不能进了,若是连着三日……”
若是三日呢?
能“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又得姜清玄青眼,这些人中无一是愚笨之人,不等祁齐说完,便有人看向了身上的衣袍。
有一人道:“我等是朝廷命官!”
老者歪在轮椅上缓缓道:“尔等不知百姓如何活,又如何能做百姓的官?”
片刻后,又有人抬脚向城墙处走去。
……
洛阳紫微宫里的皇寺藏经楼说是楼,却建在皇寺后而的坡下,七层高楼除了楼顶两层都终日不见光亮,自从住进了藏经楼,谢引之便专心抄经,他师承智晖大师,智晖大师乃是法照大师亲传徒孙,当年前唐末帝请法照大师入长安封为“大德和尚”,前唐猝亡,法照大师流离中原十余年,又被还未称帝的大梁高祖赵严所敬,最后死于长安,他最后二十年的诵经心得亦都留在了大梁皇寺之中,将这些书抄录回南是智晖大师生前遗愿。
北地风干,同样是热,与金陵也大为不同,抬头看向窗外,只能见飞鸟掠过大梁的皇宫。
定远公不敬神佛,若她真有一日成中原之主,这些佛经只怕也难存续。
――这也是谢引之执意来北的缘由,大梁牝鸡司晨,纲纪渐乱,能多留些经书传世,也是他不负智晖大师一番教导。
笔架的影子渐长,谢引之站起身准备下楼。
藏书楼落锁之时将至,虽然小事有壶,可他若是不提前将大事了结,一直憋到明日午时可就难熬了。
还有水壶也得接满。
快步走到藏经楼底层,谢引之匆匆向外走,突然停住了脚步。
一穿着月白罗裙的女子正站在书架之前仰头看着。
猜测此人是替宫中妃嫔来寻书的尚书局女官,谢引之又抬步出去了。
等他净了手提着水壶回来,却见这女子仍在找书。
转身看一眼天色,谢引之出声道:“娘子想要寻什么经文?”
那女子低头看向谢引之,缓缓一笑,
因书架遮挡,谢引之只见了这女子半张脸,心中念着非礼勿视,他低着头道:“娘子不必惊惶,在下是在这楼中抄书的闲人,已在这盘桓了半月,你想找的经文在下多半知道在何处。”
“我要找一本叫《往生咒》的。”
“《往生咒》是净土宗《阿弥陀佛根本秘密神咒》的俗称,不在此层,你且稍等。”
谢引之提着水壶上去找了书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