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京城突然发生了一桩大事。
从漠北擒获的漠西王突然转移了关押的位置,护送队伍浩浩荡荡,从最热闹的朱雀大街横穿而过,马车被黑布蒙着,谁也看不到里面到底是何种模样。
有人说是漠西王在狱中突遭刺杀,差点儿丢了一条命,也有人猜测许是漠北的齐木琛想要劫狱,不想跟大周议和了。
后种猜测很快越传越广,鸿胪寺周围每日都有数不清的书生前去谩骂,只等着齐木琛敢露头,就喷他一个狗血淋头。
一介武夫,竟然也敢耽搁大周和漠北的议和大事,莫非不想活了?
比起这些无关痛痒的谩骂,齐木琛更发愁的是今早和大周礼部官员的交锋,先前倒是试探出过底线,本以为今日再磨一磨,必然会水到渠成,达成和解,谁知礼部侍郎李鸿薪,态度突然强势起来,言语间还有继续加大筹码的趋势。
齐木琛本就不擅长这些,跟来的使臣绞尽脑汁都没想出好对策来,漠北到底是势弱的一方,底气不够足。
无奈之下,齐木琛只能在夜色降临前,悄然出门。
他先是去了酒馆,又在朱雀街晃悠了一阵子,最后才摸进了飘香楼。
穆三痴没有多做停留,这种好机会可绝不容易错过,彼时穆衍也早早换上了夜行衣,收到信儿立刻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朝着将军府的某个院子摸了过去。
“将军府守卫森严,即便是有暗道,也不会叫人轻易发现。”穆三痴望过来,眼中带着几分迟疑。
相比于穆衍的自信,他更担忧的是错过了这样一个好时机。
穆衍抿了抿唇,眼底一片幽暗:“我已经通知了兵马司,天枢卫的精锐也在待命,飘香楼稍后就会查封,至于将军府……”
他顿了顿,垂眸道:“希望不要叫我失望。”
飘香楼本来就是不正当的生意,即便没查出什么猫腻,兵马司的所作所为也不会引起百姓恐慌,穆衍这回也只是赌一把。
赌将军府这些年的圣宠不衰,跟漠北有关联,赌齐木琛会按捺不住性子,向位高权重的将军府寻求帮助。
穆三痴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
府中巡逻的护卫非常密集,饶是穆三痴和穆衍武功高强,也不敢太过放肆,耽搁了一段时间才赶到别院。
院外有不少暗哨,院子里却静悄悄的,没有多少护卫,穆三痴和穆衍悄悄潜入,透过房间中摇曳的烛火,隐约能够听到里面低低交谈的声响。
穆衍敏感的注意到,他们交谈时用的不是大周的语言,更像是漠北话。
“听不太清,房间很大,他们距离门口太远,还无法确定,”穆三痴转身看他,眼神微动,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夜色漆黑,月光晦暗,一队又一队的护卫在将军府中巡逻走动。
穆衍稍稍抬眸,目光触及早已被夷为平地的那一方院落,心情稍稍掀起了几分波澜。
“有一件事我想做很久了,”他低声说道,“可惜一直都没得到机会,如今试试也无妨。”
“什么?”穆三痴难得见他神色有异,憨厚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担忧。
总觉得穆衍有什么要紧事在瞒着他。
穆衍唇畔微微翘了起来,低声道:“师父,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可是将军府,”穆三痴隐约有几分不安,蹙眉提醒道,“不要任性,眼前的事最要紧。”
“当然。”
穆衍说着却没停下脚步,飘逸的身形在夜色的笼罩下,飞快的前进着,很快就落在了一处僻静的小院。
院中没有人守夜,黑漆漆的一片,但穆三痴还是借着月光,看清了摆在院子里那一坛又一坛的烈酒。
“你……”穆三痴稍有迟疑。
穆衍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微微勾起的唇畔让他的笑显得邪肆许多,声音低沉森然:“有些东西,根本不配留在这世上。”
穆三痴不知道他对将军府哪来的那么深的恨意,但看到他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转身道:“我去盯着那边。”
不多时,漆黑的夜空下,一片又一片的大火蔓延开,府中的人马顿时乱成了一团,几声竹哨声响起,府中的仆从竟然像训练有素的兵卒一般,在慌乱中寻到了指挥。
只是火势凶猛,这边儿还没扑灭,那边就已经又燃了起来。
火势渐起,守在别院外的暗哨已有所察觉,立刻冲进了院子里,穆三痴毫不犹豫的将他们解决掉,蹙眉盯着依旧平静的房间。
外面声音嘈杂,里面的响动已经听不清了,穆三痴刚想进去查探清楚,便听到不远处“轰”的一声,火光滔天,连房屋都跟着颤了颤。
竟然是……火/药?!
穆三痴眸底难掩震惊,火/药自高祖时传承至今,配方只掌控在皇室手中,为了防止大军滥用以及别国的联合抵制,每年也只提供少许,只供神机营动用,将军府又怎么会有?
且听刚才发出的动静,分量绝不会少。
正在穆三痴怔愣间,房门突然被打开,一道身影迅速冲进了夜色里,穆三痴脸色微变,不敢耽搁,即刻跟了上去,然而余下的暗哨却拼了命的挡在前头,阻拦下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