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雨突然又大了。 吃饱喝足的人谁愿意大半夜的在雨里淋着?! 两台抽水机一直就没停过,水闸处都卷起了旋涡,眼看着大坝就要漫堤了,水花已经拍打着坝顶,卢昌华哪里坐得住?! “走,干活了。” 他是防汛联络员,现在只有他有职务,他不张罗谁张罗?! 大田队的爷们虽然不愿意,可见18岁的卢昌华穿上雨衣,拎着撮子就走,不得不拿上工具,冒雨来到沙堆边。 卢昌华见没人指挥,只得硬着头皮领着干活。 先是做了分工,有人撑着化肥袋子,有人拿着撮子往里灌沙子,有人拿着十几公分长的大马针,穿上细麻绳,给装好沙子的袋子封口。 一袋袋封好口的沙袋立在了旁边。 两人上肩,其他人扛袋子,往大坝上摞。 大坝顶留下两人,专门摆袋子。 分好工,效率就提高不少。 在雨中干活的爷们,一开始还穿着雨衣。可干着干着,衣服也湿透了,干脆就脱了雨衣,甩开膀子大干起来。 卢昌华也脱掉了雨衣,去扛沙袋。 农场使用的化肥袋子都是25公斤装的,装上滴水的河沙,重量突破了50公斤。 沙堆离大坝有三十多米。 夜里视线极差,虽有昏黄的灯光,可在大雨中也是朦朦胧胧。 两个上肩的人,双膀一较劲,沙袋淌着污水甩在了空中。 卢昌华一个闪身,用肩膀接住沙袋,一面用脖子和头死死的靠住沙袋,另一面用胳膊扶住,不让沙袋歪倒。 50多公斤的重量勐地压在他的肩上,整个身子往下一沉。 小心的往前挪动了下脚步。 脚下泥水横流,每迈一步都要掌握住平衡,否则脚下一滑就一个大筋斗。 其他扛沙袋的爷们看着卢昌华的样子,哈哈大笑。 “小卢,不行就算了,别逞强!” 这些人都是干体力活干惯了的人,同样的条件下,人家就是干的利索。 大坝上的沙袋越垒越多,很快就从西头垒到了东边。 “休息一下,喘口气。” 一口气干了三个小时,众人都是人困马乏,再加上雨水淋湿,夜风一吹,就打摆子。 “走,进屋暖和暖和。” 众人放下工具都跑回了值班室。 有人去了厨房烧开水。 这也没有女人,老爷们都脱下了湿衣服,穿着湿透的裤衩烤着火,还有人干脆光着屁股。 此时已是后半夜1点多了。 这种活干的急,最耗体力,大家都饿了。 正摸着肚皮咽口水的时候,窗户被灯光一照,突突突突的胶轮车轰鸣响了起来。 “我擦,娘们来了,快,把衣服穿上。” “把门挡一下,哎,我裤子呢!” 值班室里瞬间陷入了混乱。 众人一阵忙活,待房门被推开,老卢带着一众小姑娘小伙子抬着铁桶进来,房间里瞬间哄笑起来。 “笑啥?”老卢不明所以,指挥着姑娘小伙摆好铁桶。 “你们发什么神经啊?!” 小姑娘们见这里的气氛尴尬,都着嘴滴咕。 房间里的笑声更浓了。 在人群之后,还有几个人忙着穿裤子。 韩建华带着连队的干部们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同志们辛苦了!” 他摘下帽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道。 “给饭吃就不辛苦!”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下面的人也跟着说道:“不辛苦。” “我们刚安排完明天大田的巡查工作,就带着干部们来了,不能只让同志们干活,我们也要上。” 此话一出,大田队的爷们沉默了。 他们默默的吃了热乎乎的饭菜,而后又再次走进了雨里。 韩建华、李振国等领导也跟着冲了过去。 老卢指挥着收拾好铁桶碗快,安排小姑娘们在值班室厨房烧开水,准备给大家暖暖身子。 他则带着食堂的小伙子们随后跟进,冲进了雨里。 在这种时候,没人在乎你的身份,只要是抗洪,人人都得出力。这涉及到几万亩的小麦和大豆,涉及到农场职工的口粮。 大坝上下参与劳动的人越来越多。 很多人都是自发的从家属区摸黑跑来,跟着扛沙袋。 待到天色微亮时,大坝上已经有百来人了。 长长的沙袋墙在坝顶码了起来。 从西到东,犹如一堵城墙般死死的挡着,水库的漫坝终于被阻止了。 “老卢,你别干了,赶紧回食堂做饭,按150人准备。” “好。” 卢再高抹了抹雨水,招呼一声徒弟,就往食堂赶去。 看着大坝里洪水一浪高过一浪,拍打着沙墙,韩建华很是担心。 “主任,我看还是要及时泄洪,光这么堵不是办法。” 卢昌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泄洪?把大坝扒开?”李振国瞪着眼珠子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忙乎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筑起了沙墙,你说扒就扒了?! “主任,队长,洪水堵是堵不住的,必须要泄洪,否则大坝真有垮塌的危险。” “你!” 李振国还要说什么,被韩建华止住。 “怎么个泄法?” “在大坝的两端,也就是东端和西端,各开一个一米深的口子,协助泄洪,减轻大坝涵洞的泄洪压力,这样兴许还能保住大坝。” “那你昨天怎么不说?既然泄洪早泄不是更好吗?还堆沙墙干嘛?” 李振国急红了眼。 这一宿不是白费功夫吗?! “队长,垒上沙袋是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如果不垒沙袋,洪水早就漫堤了。垒上,我们才有泄洪的时间。” 卢昌华转头看着韩建华。 “韩主任,必须派推土机在两侧推出泄洪口,否则大坝不保。” “只有这个办法了?” 其实谁都不愿意刚垒好又扒开。 “主任,不是全部扒开,是两端。” “两端紧挨着岸边,有支撑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