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阴沉的云黑压压一片,偶尔刮过沉闷的风,带来雨前闷热的空气。
狐之助平稳的站在传送阵前,像一墫不会动弹的雕像。
许久之后,传送阵终于亮起金色的光芒。脸上有着奇怪花纹的狐狸终于动了动脚,漂亮的红色眼睛仿若活过来的水潭,涌动着欣喜雀跃。
“审神者大人,欢迎回来!”
小狐狸活泼的一跃,传送门中的人还没踏入庭院,手却习惯性的伸了出来。
狐之助稳稳地停在她的掌心上。
“嗯。”
沙哑的女音低低的应了一声,她踏出传送门,金色的门像光粒一般消散在庭院中,余留一人一狐,在这寂静的庭院中。
庭院并不破败,相反,所有的植物欣欣向荣,连那棵樱花树也有三层楼高。樱花树下的池塘掉落着一片片嫩粉色的花瓣,涟漪连连。
“您受伤了吗?”狐之助看到审神者身上的血渍,眼神变得慌张,他不安的晃动着尾巴,红眼眸浸满了水雾,摇摇欲坠。
“不是我的。”审神者简短的回答,她的外袍沾满了敌人的鲜血,黏糊糊的,让她难受万分。她一边朝着天守阁走去,一边脱下身上的衣服。
狐之助见怪不怪,他跳了下来,熟练的收起审神者乱扔的衣服。
衣服沾了血,味道重,清洗起来得耗费一番功夫。就性价比来讲,还不如重新购置新的衣服。狐之助知道这一点,但是他还是把衣服收起来,等哪天审神者心情好些,天气晴朗的时候,他就能把衣服洗了晒干。
如果时间充足,他还能在衣袍上熏香,留下浅淡的味道。
审神者和狐之助进入天守阁后,滂沱大雨倾盆而下,水花溅到行廊上,铺开一滩滩小水涡。狐之助放好衣服,把它们整齐的挂在空房间中,便去浴室给审神者送休闲的居家服。
小狐狸进入浴室时,审神者正在清洗胳膊上的泥渍。她平静的抹开身上的脏污,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衣,浸泡在浴缸里。
在狐之助忙前忙后,拿着洗头水替她洗过长的头发时,审神者呆呆的盯着浴室的天花板,突然开口。
“我遇到了加州清光。”
小狐狸忙碌的爪子一顿,动作慢了下来。
“在战场上遇到他们很正常,”狐之助轻声说道,声音温柔而安抚,“如果您舍不得,可以将他召唤出来——”
“嗯。”审神者平淡的应声,片刻后才恍然的补充,“是认识我们的那个加州清光。”
狐之助骤然伸出的利爪差点伤到审神者的头皮。
“请您不要在我替您洗头的时候说这种惊悚的消息!”小狐狸有些生气地低吼,他差一点就伤害到审神者了,这让他自责又难过。
“啊,抱歉,你别生气。”审神者说道。
这个本丸没有刀剑付丧神,只有冷漠如冰的审神者,和她的式神狐之助。曾几何时,本丸里有过热闹的二十四把刃,审神者也曾经是个爱笑温柔的少女,她怀抱着“总有一天大家会接受我”的期望,换来的是毫不犹豫的伤害。
一把刀狠狠的刺入她的胸膛,如果不是她心脏异于常人,长在右边,恐怕那一击她就已经消失了。
审神者第一次当审神者,接手的是一个被前代审神者伤害过的本丸。介绍的人告诉她,只要她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刀剑付丧神们很快会心软接受她的。审神者刚接触他们时也是这么认为的,她笑容灿烂得几乎能驱赶黑暗,她尽心尽力为刀剑们着想。
她替小短刀们办置新的物品,用拮据的工资购买好吃的糖和点心;她和烛台切讨过经,亲自下厨——啊,这个说起来也挺好笑的,她后来才知道,经过她手的所有东西,刀剑付丧神们全都扔了。
审神者做的饭都被倒在垃圾桶里。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接受她,没打算接受任何人。审神者在错误的时间,遇到警惕心超强的他们。那时候的付丧神们根本不信任人类,憎恨委派审神者过来的时之政府。他们每天晚上躲开审神者和新狐之助的耳目,策划着如何逃离箱笼。
审神者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的计划,劝阻他们不要做傻事。时之政府能量产刀剑付丧神们,那么便有对付他们的方法。而趁乱之中,审神者被刺了一刀,落入濒死状态。
谁刺下的那刀,审神者已经不记得了,付丧神们留给她的回忆一点都不美好,还带走了她曾经蓬勃的善意。
后来,承认刺杀审神者的刀剑被刀解,剩余的付丧神们被分割开来,送到别的本丸里去。时之政府为了安抚审神者,送来了五把稀有刀剑。
他们从来未被召唤,是全新的,只会属于审神者的刀——现在有两把高高悬挂在刀架上,剩余的三把审神者轮流使用,只把他们当成杀敌的利器。
不会说话的物才不会弑主,刀剑这种物,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全。
从此之后,审神者再也没召唤过刀剑付丧神,一旦有了出阵任务,她便自己拿着刀上战场。审神者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她的体质能让她快速的掌握所有知识,就算是超能力,只要她见过一次,她也能学下来。
后来,她嫌狐之助烦,总会向时之政府打小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