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澄刚要递了手过去,闻言却不解的愣住了:“出门吗?去哪儿?”
祁文晏道:“昨儿个你在宫里没出来,我去庙街给您取了灯回来,既然你回来了,就一起过去挂上。”
前年俩人在庙会上相见,并且在庙街的桥头上挂了祈愿的花灯,去年的上元节,祁文晏也破例出门,带着她故地重游,又挂了一盏。
云澄的心头微微雀跃的浮现一丝暖意。
她对挂灯祈愿没什么执念,却依旧还是欢欣喜悦的。
“好。”她伸出手去,指尖触及祁文晏的手心时,又蓦的收了回来,“你先去拿灯吧,我回我那边换身衣裳就来。”
这半个月她在宫里穿的自然都是女装,只是今日出来,为了骑马方便,就又换回了进宫那天穿的衣裳。
这趟回房,她原是想换身女装随祁文晏出门的,但是翻出来箱笼里仅有的几套女装,看着那些花花绿绿层层叠叠的布料又觉得矫揉造作,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想了想,就还是换了一身大红色的直裾长袍,以腰封束出纤细利落的腰身,只是临出门前,她又顺手从放首饰的箱笼里找出她及笄礼那时皇帝给她打造的黄金面具,几经挣扎,迟疑着罩在了脸上。
从房里出来,她没再去对面,而是去的大门口。
果然——
祁文晏已经提着一盏应景的兔子花灯在坐骑前面等着了。
云澄出现在他面前的瞬间,忽就有些近乡情怯一般的情绪,下意识的捏了一把衣摆,面上却是若无其事的笑着迎上前去。
见祁文晏盯着她的脸看,她也状似无所谓的解释:“庙街那边人多,你现在又不宜出门闲逛,省得路人老盯着我的脸看。”
说话间,她已经利落的上了马。
祁文晏似是接受了她的解释,只将那盏花灯挂在了她的马鞍上,然后也上了马。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闲聊着过去。
上元节之后,庙街上就撤了晚上的庙会,但那一带从来都热闹,白天黑夜的都少不了卖各色吃食和小玩意儿的摊子。
他二人抄了个近道,沿河而行。
沿河一长溜猜灯谜卖花灯的摊子都收了,河堤沿岸倒是相对的冷清。
加上寒冬的天气,那桥面上除了装饰热闹的围栏,再就是行色匆匆来往过桥的人,赏景驻留的倒是一个没有。
祁文晏牵着云澄上了桥,花灯上的许愿纸片他也提前给写好了,这会儿掏出火折子叫云澄亲手把灯芯点燃,她就登高上去,依旧给她挂在了最高处。
云澄在下面仰头看着。
等他下来就递了帕子给他擦手,又笑着与他说道:“是不是以后每年的上元节你都带我来挂灯祈愿?”
祁文晏一边低头擦手一边道:“来是可以每年都来,但如果等到我七老八十爬不了高了这灯可就挂不上了。”
云澄看着他清俊挺拔的侧面轮廓,不禁开始联想他白发苍苍腰身佝偻的老态龙钟模样,兀自想着就又笑了起来。
祁文晏擦净手指上抓握栏杆蹭上的灰尘,一抬眸就看见她乐不可支笑靥如花的模样。
然后他突如其来抬手,拿掉了她脸上那半张面具。
云澄的笑容瞬间消失,表情僵硬错愕的对上他的视线。
面前男人的眸光,沉静而透彻。
生性冷淡的人,即使他心无旁骛看着你的时候,眼神里也不会透露出太过热烈疯狂的情愫来。
可就是这份清澈与直白,仿佛直接映在了少女的心上,瞬间就叫云澄心脏狂跳,有些无所适从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
她明白他看穿了她真实的心思,同时——
也看懂了他这个举动之下的意思。
少女局促的咬了下嘴唇,声音很轻的开口:“我一个人的话确实是无所谓,可是现在我与你在一起,每每走在街上……总会有人好奇,用异样的眼光盯着你打量。这样……真的也没有关系吗?”
她自己不会为了这副残损的容貌自卑,可又偏偏见不得旁人因为她而用不可理喻甚至看傻瓜笨蛋冤大头一样的眼神去来来回回的打量祁文晏。
他本身几乎是完美无瑕的一个人,她突然就不想让自己成为打在他身上的污点与瑕疵。
祁文晏顺手将那副面具揣进了怀里,然后重新牵起她的手。
他看着她的眼睛,依旧是一副清清淡淡的疏冷模样,语气却是极尽柔和的。
他说:“没关系。我不觉得你这样有什么不好,只要是你,就怎么样都好。”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当真不需要有多轰轰烈烈与惊天动地,只要是将彼此放在了心上,这样平平淡淡,润物无声的细水长流就是最好的。
他一根一根将自己的手指与她相握,十指相扣,牵着她从桥上下来。
云澄侧目,看着他清冷精致的侧面轮廓久久的失了神。
宫里皇帝“病着”,祁文晏还在守孝,俩人不能在外久留,随后就直接打道回府,却不想才走到半路就迎着了匆忙寻来的风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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