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钰之所以今天早回来,完全是因为在衙门里被各种有意或者无意找上门来的同僚熟人给烦的。
关系好些的,就是打探消息加恭维。
而关系不好的,则是冷嘲热讽的说风凉话。
尚公主以后,就等于攀上了皇亲,以后祁文晏的子女就都有了皇室血脉和身份,这是这门亲事里最大的好处。
毕竟——
祁文晏本身能力卓绝,也不需要攀龙附凤的走什么捷径,反而如果因为入赘皇家而被夺了实权,这对他自身而言还是很可惜的。
总之昨日云澄的及笄宴过后,她与祁文晏之间举止亲近并且仿佛还得了皇室御准一事就已经传开,并且闹得沸沸扬扬。
祁正钰的那些死对头们,自然不敢拿着公主的样貌说事儿,可只掐着祁文晏自毁前程这一点来人身攻击,也够气人的。
更何况——
祁正钰和祁文晏如今水火不容,祁文晏攀上的这门亲事,无论从好处上论还是从坏处上讲结果都不算不太差,身份和仕途成就,总归他是牢牢地抓住至少其中之一了……
所以,无论是想看笑话的,还是想巴结的那些人,他们所说出来的话对祁正钰而言都不中听。
他在衙门受了一整日的骚扰,可谓是抓心挠肝的难受,也就早早的回来了。
结果——
就这么巧,还跟祁文晏当面撞上了。
老头子瞳孔剧烈一缩,当时就咬紧牙关,脸上表情不自控的露出几分狰狞。
祁文晏也于瞬间冷了脸。
他本是打算对这人视而不见,直接走人的,可是瞧见老头子当场变脸——
也就瞬间起了恶劣心思。
他脚步顿在大门口不动,搞得给他开门送他出来的门房小厮只一力卡着门,不知如何是好。
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对祁正钰形成一个俯视的视角。
祁正钰也想要忽视他,可是他又不走了……
老头子憋了一天的火气就再也压不住。
他暂时也管不上掉不掉分子,也直接迎着走上了台阶,往祁文晏面前一站就率先发难,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这是故意为之,想叫我难堪的是吧?一意孤行,自毁前程,将来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祁文晏自从进了祁家门,就没有一天不是在为了他那个不堪的出身受委屈和排挤。
祁正钰骨子里总归是个有野心的人,在他看来祁文晏现在都已经前程大好,未来可期了,选择放弃仕途去攀附皇亲这样的蠢事他不会分不清利弊,唯一的理由就是他看上了昭阳公主所能带来的皇室身份。
他想换个皇族身份,以此来示威,并且报复家里!
否则,他实在犯不着放弃仕途,去讨好屈就一个破了相的女子。
祁文晏与他四目相对,却只觉得这老头子自以为是以己度人的毛病很可笑。
然后,他就真的冷笑出声:“你以为我是要报复你吗?我若真要报复你,这样怎么够?你我之间隔了什么,你或许忘记了可我却会永远记得,如果真要报复……我会要你的命!”
他的语气,冷漠又随意,可眼神里却真真切切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两个人,站的很近。
祁正钰看着面前高出他大半个头的伟岸年轻人。
对方正在一个风华正茂的年纪上,而他却已经垂垂老矣。
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他在对方充满敌意和恨意的注视之下,无所遁形,当时居然是心脏深处一个瑟缩,差一点就被逼着倒退出去。
可是——
他不能服输,更不会承认他是被对方的气场整个压制住了。
所以,他死死的咬住了牙关,强硬的撑着所有的底气与脾气,没动。
只是——
跟着他的管玉生和站在旁边的两个门房小厮却一瞬间吓得面无血色,仓惶跪了下去,瑟瑟发抖的以头触地。
父为子纲,朝廷律法中忤逆不孝是该凌迟的重罪,自家三爷就算是疯了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何况——
他说这话时候的眼神,也的确冰冷犀利的像是在杀人。
祁正钰却自认为明白所有。
因为——
就算单冲着上一回他为了整治大房夫妻往祁文晏头上扣的那口黑锅,也就足够是叫这个从来就和他没有任何情分的所谓儿子将他恨到骨子里了。
毕竟——
上回那事儿,祁文景若是当真就范,叫他拿捏住了,那么现在的祁文晏就算不死,也该是丢了官位前程,如一只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去了。
有这样一桩旧仇夹在中间,这个冷血的狼崽子恨不能咬死他就再合情合理不过。
可……
这也毕竟是他活到这把年纪,第一次当面受到这种威胁。
老头子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一瞬间的气性上来,情绪也有些失控。
可是祁文晏视他如仇敌,如今他再想在对方面前倚老卖老的挽回声势,这不仅不可能,还会自取其辱。
所以,一时之间他居然束手无策,就只是眼神阴鸷,死死、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祁文晏。
祁文晏说了大逆不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