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提醒过两个嫡出的孙女儿自家和长宁侯府世子夫人杨氏的娘家有世仇,可是自从杨郁庭死后,这些年双方已然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和默契,互相井水不犯河水,谁都没再主动追究前尘旧事。
若说杨盼儿与家里同仇敌忾,敌视祁欢,这个她能理解。
可是——
杨盼儿上午表现出来的却分明的心虚甚至是忌惮!
她要是没和祁欢正面交手交锋过,又为什么会对那个丫头有那么大的反应?
杨盼儿本就怕她,在她的逼视之下几乎无所遁形,几乎是耗尽了全力才控制住没叫心态当场崩盘,嗫嚅道:“我只是在应酬的场合与她打过两次照面,祖母您早就提醒过咱们两家有势不两立的仇怨,今天看她贸然登门,我……我以为她是来寻衅滋事的。”
总不能说是因为她对祁欢下过杀手,心虚,以为祁欢是来找她算账的吧!
杨盼儿心中惴惴。
但显然宁氏今日也被祁欢撩拨的失了平常心。
她闻言便是一声冷笑:“这句话你倒是没说错,她那的确就是登门寻衅来的!”
杨盼儿愕然,呼吸一窒。
正待要说话,外面就见丫鬟打起帘子,杨成廉踱步走了进来。
他的样貌很随母,母子俩都是方脸。
这种脸型,放在宁氏一个女人身上,可想而知,她年轻时的长相就不会有多惊艳,但是杨成廉一个大男人生成这种脸型,年轻时怎样不论……
单就现在上了年纪了,却是很见威严。
宁氏很早就守了寡,这么些年,都是母子相依为命,杨成廉入仕之后也是,无论在哪里做官都一定会带着老娘。
每日晨昏定省,是他们母子间的默契和规矩。
尤其今日宁氏做寿,本来杨成廉送走了前院最后一批客人,就是要过来给宁氏请安的,结果半路遇到了去寻他的婆子。
宁氏特意叫人去催他过来,想也知道是有要紧事,但他为官多年修成的仪态气度都有,仍是不徐不缓的踱步进了屋。
看见和宁氏一起在炕上的杨盼儿,他便淡声发问:“要在家里住几天吗?”
后宅女眷的事,即使是他的亲女儿——
他也都习惯了放心交给宁氏安排。
之前杨盼儿提前回京,住进了宫里,就是宁氏的意思,后来他们举家都迁回来之后他也没过问宁氏对杨盼儿后续的安排。
杨盼儿道:“女儿有好些日子未曾在祖母和父亲跟前尽孝了,也是难得回来一趟,我……”
话音未落,宁氏已经打断她:“你今晚不必在府里留宿,这就收拾了赶回宫里去。”
天都黑了……
杨盼儿还没反应过来,杨成廉就先皱了眉头。
他拎着袍角坐在了炕沿上,朝宁氏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宁氏面上表情严肃,带着不容忍置喙的威严。
她的话,不是与任何人商量意见,而命令杨盼儿:“回去跟你姐姐说,叫她明日赶早给我送一封帖子过来,就以替我庆祝寿辰为名,叫我进宫去相见一趟。”
前面初七那日她才刚进宫去和文妃团聚过一次……
杨盼儿心里有疑,却一个字也没敢多问,只是螓首低垂柔柔的应声:“是。”
她挪到边上,穿鞋下了炕,又庄重的给宁氏二人见礼:“那孙女儿就告退了,祖母和父亲保重身体。”
杨成廉没做声。
等她退了出去,他方才拧起眉头看向自己老娘:“这是怎么了?母亲乞巧节那日不是才进了一趟宫吗?”
宁氏靠着软枕坐在灯影下,沟壑遍布的脸上,表情异样严肃的道:“长宁侯府杨氏的一双儿女今儿个过来了,这事儿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杨成廉刚端在手里的茶盏猛然一晃。
按理说他纵横官场这些年,早就可以处变不惊了,这一次却依旧鲜明的失态了。
宁氏眸光微动,只是盯着他。
杨成廉微微倒吸一口气,表情也瞬间阴冷了下来,沉声道:“他们怎么会……”
宁氏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十分森冷的弧度,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语气依旧是沉稳的:“打着平国公府的幌子,特意来了我这,叫我瞧见了她,又刻意巧舌如簧的编排了个借口没进屋来……这里头的意思不言而喻,这是来探我的底,顺便给咱们一个下马威的。”
杨成廉压根就没见过祁欢。
但是看他的脸色——
显然提前杨氏和杨家,他就失去了平常心,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暴躁。
“所以,是杨墨音对她透了底了?”思忖再三,他依旧有些难以理解:“按理说不应该啊,杨郁庭的小儿子今年才刚入仕,长宁侯府里的那个这么些年来一直心有余悸,从不敢轻举妄动,这个节骨眼上,她的重点应该是竭力巩固那小子的仕途,可不该这般毛躁的来挑起旧事,甚至主动与我们为难。”
祁欢的用意,宁氏已经暗中考虑了整个下午。
她说:“没准就是为了保那小子的仕途,她才想着要铤而走险,主动出击呢?别忘了,祁家的那个丫头可是定了一门了不得的好婚事。杨墨音当年就不信杨郁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