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起来。
这便是找了个借口,要将这些人都暂且支开。
这么一点小伎俩,不可能瞒过祁文晏。
但他果然还是顺水推舟的配合了:“好,那便谢过大嫂了。”
言罢,便一撩袍,登上了马车。
自家这位三爷年轻有为,为人又极是威严,老井对他毕恭毕敬:“三爷,是送您回衙门吗?”
“嗯。”
祁文晏的声音自车厢里传来,淡淡的一声。
杨氏又吩咐几个护卫:“护卫好三爷的安全,早去早回。”
待他们一行人走后,杨氏便徒步领着一双儿女往街角的同济医馆去。
时值正午,铺子里没有病人,也没人看管,只后院间或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祁欢当先走过去,打起门帘往后院看。
就见那个叫做乔樾的小姑娘正挽着袖子,坐在水井旁洗碗。
母女俩应该也是刚吃完午饭,胡大夫在旁边翻晒架子上的药材。
小姑娘极是警觉,祁欢一探头,她也便发现了,果断叫了一声:“娘。”
胡大夫回头,见着是祁欢,就露出了笑容来:“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因为早有约定,一见祁欢,她也就明白了对方来意。
立刻去打水洗了手。
原是准备回药堂这边来,但心下略一斟酌,就又说道:“令堂也一道儿过来了是吧?进屋来吧。”
药堂那边虽然也有个单独的小隔间,用来给伤患上药或者看些隐秘病症的病患,但还是欠缺一些隐秘性的。
杨氏这样身份的妇人,她显然格外重视。
祁欢明白她的好意,也不推脱,使了个眼色叫星罗和云兮留在前面,她与云娘子陪着杨氏进了后院。
祁元辰不用别人安排,他已经迈着小短腿跑到乔樾的面前去。
那小姑娘很高冷,只看了他一眼,没理他,就又自顾低头继续洗碗了。
胡大夫将杨氏三人让进屋里去。
她家里地方还算宽敞,就是房子有些老旧,屋里收拾的十分简洁,但是家具很少,瞧着有些简陋了。
杨氏交际应酬的能力卓绝,也不需要祁欢再多嘴。
她先陪着杨氏进去,大概扫视一眼屋子,不免随口问了句:“池大夫今日又不在吗?”
胡大夫刚从一个箱笼里拿了新的脉枕出来,闻言笑道:“他近年来在军中任职,很少会在京城久住,这些天都忙着去复诊一些旧患,所以不常在家。”
祁欢想到她刚认识池云川那会儿,他给那个伤了腿的男孩动刀子切除腐肉时胸有成竹的干练劲儿,突然有所顿悟——
平国公府是治军的,他又跟顾瞻交好,那么显然就是有编制的随军大夫了。
战场上治的多是伤兵,这就难怪他处理外伤的手法那么游刃有余。
而战场上刀剑无眼,有些兵将受伤残疾了,不能继续在军中服役,自然就会遣返原籍,或是送回京城,根据个人功绩和才能,也会酌情安排些别的差事。
池云川去看的,就应该是这样的“旧患”。
祁欢一个和平年代出生长大的人,实在不愿去多想战场的惨烈,这个话题也便点到为止。
杨氏有云娘子陪着,她又知道大夫看病需要绝对的安静,所以转身就从屋里出来,倚在门边看院子里那俩小的。
乔樾没主动搭理祁元辰,小家伙可能多少觉得有点儿难为情,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脸都憋得有点红了。
他比乔樾小三岁,小小的个子,乔樾坐在板凳上和他差不多高,就弄得好像人家小姑娘欺负他罚站了一样。
祁欢突然就有点恶趣味……
正在等着自家小老弟被窘哭,就看那小子顽强的终于鼓足勇气把拎在手里的糕点捧过去:“我请你吃糕点。”
他那个荷包和装在里面的帕子,都是平时给他带着玩的,身边随时都有丫鬟婆子跟着,根本用不上。
所以,用来包糕点的手帕其实是崭新的。
小姑娘抬眸瞥一眼他捧在手里的东西,还是那个高冷范儿。
祁元辰连忙道:“甜的,好吃。”
顿了一下,又道:“你吃。”
明显是紧张得很,说话就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却又显出几分急切来。
小姑娘多少是有点心软,没好再晾着他,便又再看了他一眼,冷淡道:“我在干活儿呢。”
如此冷遇,祁欢觉得这回总该哭了……
然后就看那小子手忙脚乱把包着糕点的手帕往井台上一放,又跑回来,局促往小姑娘面前一站:“我帮你洗。”
小姑娘终于没忍住,又再挑起眉梢,上上下下打量起他来,狐疑道:“你会?”
祁元辰斩钉截铁的点点头,然后又飞快的摇头,一张小脸儿憋得快滴出血来,心虚的小声道:“我……我可以学的……”
祁欢忍无可忍,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却不想,有人比她笑得更大声更畅快淋漓的走进院子。
池云川肩上背着个药箱,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边走边打趣儿:“哎哟哟,了不得啊了不得,这小子小小年纪,就这么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