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祖谟自摘星苑返回皮场街吃了一大碗面后,便一直忐忑着。虽说小暖口头上答应了,但那不孝女也不晓得会不会真的与秦日爰说银子的事儿。若是秦日爰再找上门来,他的面子就真的没法要了,现在连柴玉媛看他的眼神儿都怀着戒备,生怕他抢她的嫁妆!
真是笑话,他陈祖谟乃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怎么会用夫人的嫁妆!
“妹夫回来了?”柴智岁大咧咧地晃着肚子走进来,扫了一眼桌上的汤碗,诧异道,“你不是去摘星苑用饭了,怎得这么快就饿了?”
陈祖谟抬手请柴智岁落座后,才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方才在摘星苑吃得饱饱的,可回来看了会儿书便又觉得饿了,所以喝了碗汤,以前也不这样,许是受伤后需要补充精血的缘故,郎中也叮嘱祖谟要多多进补的。”
闲着没事儿就饿得慌的柴智岁非常理解妹夫的感受,“这就对了,饿了就吃,要不饿着肚子多难受,像你二哥我,一向如此,哈哈哈——”
陈祖谟看着他笑得只颤悠的下巴,沉默不语。
“对了,听府里的下人说妹夫被秦日爰追债追到门上来了,没钱还债?”柴智岁又问道,“二哥这里还有些银子,要不……”
“多谢二哥好意,祖谟已准备好了银两。”陈祖谟立刻拒绝,他若收了柴智岁这个草包的银子,不管是十两还是八两,以后怕是再也掰扯不清了。
送走了柴智岁,后晌柴智辰来找陈祖谟议事时,又拐弯抹角地问起他现在是否囊中拮据,让陈祖谟闹了个大红脸,他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不过才两三日的功夫便传到大伯府里去了。大伯得知了此事,会怎么看他?
已经而立之年的成家立业、还是成了两次家的男人,若是连家都养不起,岂不是让人笑话?他陈祖谟不想活成一个笑话!
不过掰手指算了一夜,陈祖谟发现自己的家业除了秦家村那十几亩薄田,便只有城边的源水作坊了。他开这个肉食作坊时并不是为了赚钱,所以铺的排场很大用料用工用人都十分地讲究,制出的肉被偷走后他的计划落了空,作坊也半死不活的拖着,不赔钱已是不错了……
所以陈祖谟发现他不得不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地:他胸怀万卷书却没有立业!以前是不在意,觉得书中自有黄金屋、千钟粟,得来全不费工夫;现在他在意了却没有本钱也不晓得该做什么营生,总不能去卖字画吧!
若真到了那一步……还不如死了!
“老爷,秦日爰在门外求见。”陈忠进来小声回话。连府上的门人都晓得秦日爰是来催账的,先将他拦在大门外,派人进来通禀三姑爷知晓。
陈祖谟的心便是一跳,内屋的柴玉媛也挑帘子走了出来,如临大敌。
秦三进屋后,见陈祖谟撑着架子装大度,柴玉媛虽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但手却放在了腰间的软鞭上。秦三捏捏下巴,这是……打算撒泼耍赖了?
有趣!
秦三可不怕事情闹大,反正事情闹大了丢人的不是他,也不是自己的主子。
见秦日爰笑得如此明了,更不愿将事情闹大的陈祖谟请了他落座后,便笑道,“银子的事儿,不晓得小暖跟日爰讲了没有?”
秦三点头,陈祖谟一喜。
秦三叹气,柴玉媛抽鞭子。
秦三抬头冲着一笑,这夫妻俩毛骨悚然。
然后,秦三觉得——很是过瘾!
“陈姑娘跟秦某讲了,先生有难处,秦某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总不能逼着先生卖家藏的字画不是?”秦三先是通情达理地客气一句,然后又为难道,“不过秦某铺子里养着几十口人,总不能不顾他们的生计话家中老小不是?再说这几日秦某已跟齐之横和赵书彦两位大哥借了许多银子,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了……”
又欣赏了一会儿这夫妻俩的变脸功夫后,秦三才接着道,“便是秦某再为难,也不该以此为难先生的。您和夫人在济县时一直没把秦某当外人,秦某也认您这个朋友,朋友有难时帮一把是道义,所以这些钱秦某可再宽限些时日。”
柴玉媛再次露出笑脸,陈祖谟如释重负,“日爰的恩情陈某铭记肺腑,返回济县后陈某立刻连本带利地给你送到府上去。”
秦三点头,“如此甚好,不知先生何时归乡?”
陈祖谟……
“约莫在五月吧。”
“如今才是正月……”秦三为难地皱着眉头想了又想,“先生回乡后,再准备些时日,六月该能还钱了吧?”
能拖则拖、最好不还的陈祖谟立刻点头,“能。”
“也好。”秦三一咬牙,“先生将借据拿出来,咱们毁了旧的重立一份新的,可好?”
“正该如此。”陈祖谟看向柴玉媛,柴玉媛立刻起身进屋,将借据取了出来交给陈祖谟。
秦三也拿出借据,“先生,秦某因急需用钱,您这里还不上秦某又无人可借,只得去钱庄借了,这去钱庄借钱的利息……”
又来了!陈祖谟脸色难看,柴玉媛立刻道,“若是日爰无处借钱,我倒有几个熟识的朋友,不如你先从他们那里拿些钱用着?”
秦三一脸惊喜,“若是陈夫人有这样仗义的朋友,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