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罗升东竟然会对厂卫如此忌惮,甚至是在嘴上谈论都不行,这让何夕不禁感叹后世那些公知精英们简直就弱爆了——一边叫嚣着“言论不自由”,一边在网上公开骂政府的那些人真该来明朝试试,什么叫做真正的言论管制。
要打破罗升东心头那道顽固的封建枷锁,看来不下点猛药是不行了。何夕打定了主意,便揽着罗升东的肩头,将他带到船头无人处,压低了声音道:“罗把总,你跟我们打交道也有一个多月了,有没有见过我们说了什么事而最后没能做到的?”
罗升东摇头道:“贵方行事一向言而有信,一诺千金,在下对此是极为佩服的。”
罗升东这话的确是出于真心,当初他大着胆子提出谈判,也没指望对方能真的完全遵守约定,但后来海汉人所表现出的诚意打消了他原本的疑虑,按照当初的约定,交还俘虏、给钱给货都非常爽快,这次甚至连人都交给他负责了。这种信赖让罗升东对海汉人的好感度也逐渐超过了最初的防备和忌惮——当然这种好感度目前还是建立在足够的利益基础之上的。
何夕压低了声音道:“那好,我接下来所说的话,你听完记下就是了,届时你就知道我们海汉人为什么不会顾忌厂卫那些牛鬼蛇神了。”
罗升东很想吼一句老子不听,但偏偏心头又好奇得紧,实在很想知道这海汉人手里还有什么自保的手段,耳中便听到何夕那犹如魔鬼低喃般的声音传来。
“今明两年之内,魏忠贤、田尔耕这两个人,都会声败名裂而死!”
罗升东差点蹦起来,连连摇头道:“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哦?那你说说为什么不可能。”何夕一心想要让罗升东摆脱这种心理恐惧,微笑着追问道。
罗升东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左右看看无人在近处,这才小声说道:“贵方上下均是来自万里海外,所得的消息恐有谬误之处。我朝魏大人身为‘九千岁’,如今权势熏天,前几年与其做对的东林党人,都已在厂卫手中死得干干净净。魏大人手下有五虎五彪听命,那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便是五彪之一,据传与魏大人有父子之情。如今厂卫均在其手,天下无人敢捋其虎须,又谈何声败名裂而死?”
何夕笑道:“罗把总,你也算是聪明人,如果要让他们声败名裂而死,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做到?”
罗升东支吾道:“除非……除非圣上下旨……但这绝无可能,当今圣上对魏大人可是宠信有加,无求不允,又岂会下旨罢免他?”
何夕点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现在的皇帝的确没有理由下圣旨罢免他们……”
罗升东刚长出一口气,何夕接着又说了一句,差点把他给直接吓趴。
“……但如果换了个皇帝,那我所说的情况就未必不会出现了。”
“换……换……大逆不道啊!”罗升东指着何夕一时语塞,连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
“很快的,也就几个月之后了。”何夕依然保持着一脸无害的笑容:“到时候新皇登基,这些先帝面前的红人就未必能继续走运下去了,有些手中权力过大的人,比如魏忠贤之流,那在新皇的眼中可就是绊脚石了。”
“此等胡言乱语,在下是绝不会信的!”罗升东对于刚才自己因为好奇心而未能及时拒绝对方的游说后悔不已,何夕的那番话就像咒语一样,不断地在他脑海中盘旋。
“你信与不信,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的。”面对罗升东激动的情绪,何夕丝毫不以为意。他知道自己在罗升东心里已经打开了一个缺口,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个缺口会因为事实的冲击而变得越来越大,直到让他心中的堤坝彻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