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静谧,夜色无垠。
我用手指轻轻拨开荣璋的一缕发丝,怕它喧躁了他的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很喜欢看他熟睡的样子。
高挺的鼻梁,修长的眉眼,刀刻一样的侧颜,而他的嘴角是秀气的,这个很难用在男人身上的辞藻用来形容荣璋,便能描摹出他清爽干净的样子。哪怕一天下来渗出微微的胡茬都不怕,添些许疲惫,将你拉进怀里黏着声音求安慰时,是更动人心魄的撩拨。
从前只是喜欢,现在便是迷恋,只想这一刻永远都不消失才好。
忍不住心中所想,缓缓凑到他面前,想把他再看清楚一点……
“泉儿,泉儿,是你吗?”梦中呓语,荣璋的喉结滚滚。
本来想凑近他,摸摸他的眉眼,现在我已无法向前。
他在自己的梦中吧,在梦中见到了泉姐姐吗?他的声音又温柔又急迫,似乎在努力追逐,却又是追逐不到的心惊。
自荣璋来西疆,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他睡熟后,听到他喊泉姐姐的名字。终究这里离着大秦的新国都安治城不过百余里。
这是自他们分别六年来,离着彼此最近的时候,心思翻涌在所难免。
我想不只是荣璋,身在安治城的泉姐姐这些日子也应该是多梦的,梦的是曾经的长安,曾经的爱人……
我轻轻叹气,拎了帕子,想给荣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泉儿,你知不知道哪里还有瑶仙?你知不知道……你告诉我,微微病了,她中毒了……泉儿!”猛然从梦中惊醒,荣璋睁开眼睛坐起来,满眼焦急未褪。
“皇上。”我轻轻拍着他的背,让他从梦中将神思抽回来,“皇上是做梦了,别怕。”
侧过头看着我,荣璋将我的手从额头上拉下来,攥在他手里:“微微……”
“嗯,是我。”看着他神思已经清醒,只是恐惧尚未散去,我又心疼又无奈。
“微微,微微,别离开朕,别离开朕好不好?不要总是睡觉,不要总是睡不醒,好不好?我们还有时间,一定能找到瑶仙。”忽然抱住我,一点也不管品盠被惊醒,用力撑住我的肚子,好不被提前挤出来。
“当然能的。”我拍着荣璋的肩膀,“臣妾都不知道皇上害怕什么,这偌大西疆,数十个国家盘踞的神秘之地,这样的仙草怎么可能都是野生的?说不定哪家就采来种子,种上几棵装点院子。咱们尽管去找就是了,还有很多时间。”
荣璋愣了一下神,忽地窜到地上去,就向外走。
“皇上,你去干什么啊?”我忙起身追过去。
“朕怎么没想到?他施仁策可以举全国之力寻找瑶仙,朕也可以,朕可以举全天下之力寻找,总会找到的……朕这就去下旨。”荣璋满脸兴奋的光彩,衣裳也不穿,就要向外跑。
“你回来。”我追不上,站在原地跺脚。
荣璋跑了回来,抱起没穿鞋袜的我,直送到床上:“你接着睡,朕马上就回来,很快的。”
“你傻不傻啊,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这几日皇上发脾气,瓒哥哥生病,整个行馆闹了个天翻地覆,今晚好不容易安静些,大家都要好好休息一下,缓缓精神。这大过年的,皇上就忍耐一下下不好吗?让大家也喘口气。”我搂着他的脖子,让他不至于“嗖”一下就消失了。
“很快,很快就回来。”荣璋脸色红润,笑着亲了我的嘴唇,觉得湿漉漉得香甜,又吻下去,半日也不舍得放开,“那你别睡,等着朕。”
“不行!不许去,你白天都在前面处理公务,是全天下的皇上,臣妾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你一面。到了晚上,你哪里都不许去,是我一个人的,你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我说了才算。那个什么圣旨,明天也来得及的。”我噘着嘴,拉住他不放,“再说了,皇上晚膳之前把我一顿骂,闹得整个行馆都知道了,这时候又兴冲冲去下什么圣旨,不怕被人笑话吗?”
“笑话朕什么,谁敢笑话朕。”荣璋捏着我的下颚。
我眉眼一挑,柔然如丝:“谁不知道皇上生了那么大的气,却还是歇在了我的寝阁。不用想也知道,皇上都做了什么……做过之后又改变了主意,半夜里写什么圣旨,人们该说皇上……”
凑近他的耳边轻吐低声,只一句,已把荣璋的脸都说红了。
“你这个丫头现在真是了不得了,这样的话也敢出口。”捏住我的小腿不放,荣璋欺身而来,却被我笑着躲开。
“皇上别闹,品盠会抗议的。”将被子蒙在头上不出来,我咯咯笑个不住,也不管荣璋在我身后倒腾被子想要钻进来,半日也不得,急得直说我是个猫崽子变的,在黑漆漆的洞里都抓不住。
“气鼓鼓”躺在我旁边,荣璋看着帐顶不说话了。
空气安静得像是被西疆的夜抽干了。
我慢慢从被子里露出头来,瞧着暗悠悠的烛火里荣璋好看的脸:“皇上。”
荣璋不理我,只盯着帐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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