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坐一处,话也说不开。明德太后想的是,若不是颜姑娘生母还在,她都要做主让两个孩子自己外头走走去了。
明德太后虽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徐夫人说话,但她心思其实完全都在两个孩子身上。直觉告诉她,这俩孩子好像是闹了矛盾,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
比如景行虽是端坐着看似目不斜视,但他偶会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朝一旁颜姑娘看去。只是可能还顾及着有她和徐夫人在,他探过来的目光转瞬即逝。
而颜姑娘呢,就只老实乖巧的垂着头,眼皮抬都没抬一下,更不要说她会同景行对视上了。
心中越发笃定这俩孩子是闹上别扭后,明德太后不由在心中叹息一声。
好在,很快长公主也过来了。
静华长公主过来后,先给明德太后请了安。
明德太后还挺高兴静华长公主能来的,静华虽不是她所出,但静华生母早逝,年幼时也是养在她膝下的。二人不是母女,感情上却很亲厚。
只是当年出了那样的事,明德太后是那个人的亲母,静华长公主便再也做不到心无芥蒂的同明德太后亲近。虽然她知道,太后老人家并没有错。
不过虽不比从前那般亲厚了,二人关系也还可以。至少每次进宫去时,静华长公主都会去明德太后宫里请安,然后略坐一会儿。
这些年来,二人关系说淡也不淡,就只是没有从前那般亲厚了而已。
“你午后不是才来请过安吗?怎么又来……你该好好歇着才是。”明德太后心里是高兴她能勤来的,但嘴上却又是另外一番说辞,“方才还听景行说呢,你可能久未出城,身上有些不舒服。”
静华坐了下来后,笑着道:“母后可是嫌我来的勤,烦着我了?”
太后脸上越发笑容灿烂:“这你可是冤枉哀家了,哀家恨不能你日日和哀家呆一处。”
静华想到了从前养在太后膝下的日子,一时没再说话。
太后也是想到了从前,也想到了先太子和今圣的事,她脸上笑容也渐渐褪去。
今日是高兴的日子,静华也不愿再谈那些尘封了的陈年旧事,便立即转了话头。她见徐夫人也在,便同徐夫人说起了话来。
徐夫人说:“难得有幸能伴驾到皇家猎苑来,臣妇想着能教熙儿一些马术和骑术的本领。就算以后派不上什么用场,多锻炼锻炼也能强身健体。”徐夫人一方面是这样想的,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借此机会同女儿多亲近亲近。
长公主闻声后朝颜熙看去一眼,却笑着同徐夫人道:“既如此,不如一道出去吧?”又说,“正好这会儿日头也不毒辣了,天气又爽快,正是骑马射箭的好时机。”
“长公主您也一道去?”徐夫人诧异问。
明德太后笑着接过话来说:“徐夫人你不知道,静华年少时,她性子可野了。那时候也没如今乖顺,那时候她天不怕地不怕,什么样的烈马她都敢跳上去驯服。摔了跌了,她从不哭,拍拍屁股立马爬起来。先帝在时,最喜欢的就是她了。”
都好些年过去了,如今再提起这些,长公主同太后都觉得像是上一世的事了。
实在隔的太久远。
*
一行人都往外面校场来,连明德太后都出来了,颜熙自不好再一个人呆在太后营帐内。
魏珩寻到机会,快速蹭去了颜熙身边一会儿,以极低的声音同她说:“我去谢家营帐是有别的事,一会儿给我点时间,我解释给你听。”
颜熙并不理他,只自顾自的目不斜视跟在人群的最后。
这里人多,魏珩知道不是地方也不是时候,所以只能暂时先行离开。
待魏珩加快了步速往前去后,颜熙这才挪了视线朝他看去。但也只看了一会儿,很快又自然的挪开目光,看向了别处去。
她双手交握,紧紧扣在一起,明显心中也是紧张和纠结的。
魏珩有错,她心中恨魏珩,可她何尝又是尽善尽美的呢?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只两条路,要么答应他做他的妻子,而这样的话,从前的一切他们就都得一笔勾销。
要把话全部说开,要把所有的恨啊怨啊,全都摆到明处来说。
说开了,不至于以后再离心。
要么,就直接果断拒绝。拒绝了后,她就真正永永远远都和他再无干系了。
日后,他当他的大官,她做她的生意,他们继续井水不犯河水。
可颜熙现在心中的纠结是,完全放下她做不到,总还需要些时间去磨平心中的那些怨。她也不确定接下来她跟魏珩会如何,但至少能肯定,眼下是做不到完全放下过去,彻底坦然的。
除非魏珩强逼她。
可要她立马做下决定,彻底同魏珩断个一干二净,不说魏珩会不会再有纠缠,就是如今的她,自己心中也的确是略有不舍。
她知道自己是动摇了。
心中思绪翻飞,很快便到了校场。
来了猎苑,不论男女,大家身上穿的都是便于骑射的劲装或骑装。所以长公主一来,便直接跳坐去了一匹马上。
长公主动作灵便,英姿飒爽。只才一个落马的动作,便已引得满堂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