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死无疑。
果然,这波谲云诡朝堂中,一个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早该想到,这两年自己爬太快了,一味地激进,自然会挡了别人道,成为他人眼中钉。
可年年怎么办?她才刚怀孕,贺家能否护得住她?
她会不会被自己牵连?
想到这,他手臂上肌肉控制不住地跳着,袖中手掌全是冷汗。
他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
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何为安不断在心中和自己说。
可直到他随内侍走到御书房门外之时,还未想出应对之策。
看着那扇他如今已渐渐熟悉漆金盘龙大门,他第一次心生退意。
内侍在门外禀报,不一会儿御书房门被打开了。
子善走了出来,看着何为安一笑,“何大人快些进去吧,圣上同谭侍郎一直说起您呢!”
门口何为安眉间微蹙,怎么谭大人也在,不应该是郑东林吗?且这位子善内常侍也看起来十分轻松模样。
来不及多想,他匆匆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没看到郑东林身影,谭溪舟见他来了,朝他微点了下头,面上看着也并无不妥之处。
圣上正低头专注看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注意到何为安来了。
“何为安,朕听说谭侍郎说,这长平,长宁,长乐三县账目都是你看出问题来?”
“何郎中朕是真要说你慧眼如炬,就这几本账目,朕看了半天,若不是谭侍郎指出,朕还真找不出半点问题来。”
建安帝抿了一口桌上茶水,饶有兴致看着他。
听完建安帝话,何为安自来路上一直紧绷着那颗心,此刻才敢稍微松懈了些。
可立即又觉察出圣上问话不对劲之处,起初明明是谭大人发现了长平县赋税账目问题,随后让他把周边县都一一排查一遍。
后面两个县账目问题虽是自自己找出,可若不是有长平县先例在,他也难以发现这两个县赋税漏洞。
若说真正看出问题也应该是谭大人,而不是自己这个跟着走人。
只是圣上都这么说了,显然谭大人竟把功劳都算在自己身上了。
“圣上过誉了,微臣也只是侥幸才看出一些来。”
他只能接下话来,要不谭大人先前和圣上说话就是欺君了。
“快和朕说说,最初你是怎么看出问题来?”
这几本账目面上做可谓一丝不苟,天衣无缝。
自他登基这三十多年来,这上京城附近还从未出过贪墨之事。
建安帝本以为,这是因为天子之都,皇城根下,众人不敢以身犯险而已。
却没想到,这险人早就犯了,只是自己被蒙在鼓里还未可知罢了!
趋热性能惯,贪饕死亦轻。
天子脚下亦是如此,这魏国不知还有多少这样苍蝇!
圣上问及,何为安不敢推脱,好在后面问题也确实是自己找出,他一五一十同圣上细心讲解着。
“何为安,你这是又为朕立了一功啊!”
建安帝看着那几本账目,目光沉沉。
底下站着何为安心绪复杂,圣上此刻赞赏犹如剑上蜜。
万一杏树村事情败露,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有在他面前辩解机会。
“皇城脚下,这些人都敢中饱私囊,如此蛀国之虫,岂可留之,若不肃清,各州府县岂非更加肆虐猖狂。”建安帝目光锐利,面上已带怒容。
圣上话让何为安忽然明白了谭大人今日此举是何意。
本来关于京郊县城赋税贪墨之事,谭大人本可直接在朝中直接递折子奏明即可。
可他却抱着账本来找圣上,还把所有功劳都扣在自己头上。
上京城附近,这些人既然敢贪墨,那背后定是有人支撑才敢如此,否则区区一个知县安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其中所牵扯进上京城中官员,和世家怕是不会少。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他不过区区一个五品郎中,若是侥幸能躲过郑东林那一劫,往后路也要难走许多了。
谭溪舟对自己栽培扶持众人皆晓,而他今日一番苦心何为安也明白理解。
二人出了御书房时,谭溪舟看着明显还有些心不在焉何为安道:“为安,世间万物有舍才有得,兼顾者,甚少,若能律己,又有何惧?”
这也是他希望何为安能做到,何为安机敏,圆滑,亦有才能。
这样人十分适合在户部这个要同各部人马打交道,掌管魏国国库重要枢纽之处任职。
但他功利心太重,若不给他留些牵扯,只怕最后他步子迈太急,引火烧身。
谭溪舟也不希望自己最后给户部留下个隐患来。
“大人苦心,下官感念。”
见谭大人误以为自己在为刚才之事忧心,来开解自己,何为安调整心态谦卑地回道。
事已至此,话也言尽,未来路无论怎样,也终需他自己独行,谭溪舟未再开口,转身先走了。
看着那略带蹒跚背影,子善眼眸微动,朝何为安道:“谭大人清正廉直,又体恤下属,何大人有这样上司真是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