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自己猜的没错,上游果然在屯水。
其实要不是臧霸在此捣乱的话,他估计会偷偷率人前往东平寿张查探一二,再不济去大野泽看看也好。
毕竟上游若是真的屯了水,在这阴雨连绵的天气下,定会水位高涨。
而等水位高涨到了一定的地步,都不用戏煜出兵,只需将闸们打开,他们镇守在东郡的数万士卒便会被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
看眼下这番情景,显然是对方早有预谋!
莫说是眼下这数万士卒,只怕整个东郡都会因此而陷入一片汪洋。
“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于禁仰天长啸,面目狰狞,满腔的怒火却不知该向谁发。
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他就算真的有本事将臧霸给杀了,怕是也于事无补。
时至今日,他才算是彻底醒悟,臧霸来此不过是戏煜方出的饵罢了,可怜自己和夏侯淳还一直为了那点儿胜利而沾沾自喜。
殊不知······这饵最大的作用便是如此,用几场无关痛痒的胜利来麻痹他们,从而让他们分神,没办法顾及和思索更多的事情。
最后才在抢收开始后,给所有人重重一击。
不论是他们这些将中士卒,还是境内的百姓,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压根儿没办法疏散,这才导致了如今军民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不消片刻,在倾盆大雨和洪水的肆虐下,一望无际的金灿良田都变成了一片汪洋。
臧霸见此情景,也有些许愣怔,随后心底莫名升起一种忐忑,洪涝灾害对人的危害有多大他就算没见过也非常明白。
但他没想到的是,戏煜竟然连天灾都能人为掌控,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那日后倘若自己心里有什么想法——
不!
跟随主公乃是自己心甘情愿,日后只要听命行事变好,想法什么的完全不重要!
很快,那种忐忑便消散如烟,随之而来的则是前所未有的敬重和崇拜。
能跟着如此厉害的主公,是他臧霸的荣幸!
想法都是一瞬间的事儿,在想明白了后,他赶忙率军边打边退。
没见夏侯淳带出去收割粮草的士卒百姓大部分都已经被洪水一卷而去了吗?自己这会不撤,难不成还要和那些人作伴?
确实如他所言,底下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狂风的呼啸、大雨的吼叫、洪水的泛滥、大地的颤动······以及时不时传出的各种救命声,将原本丰收的良田,变成了炼狱般的存在。
别说百姓们找不到活路,就连将士们也神情恐慌,被洪水冲散道各处。
这叫夏侯淳带来的兵马损失惨重,眼睁睁看着已经被冲散的兵马,他却深感无力。
他就算是想下命令也得找得到人啊,如今出来收割粮草的大部分士卒都被席卷在了洪水里,莫说找个士卒传令兵,他就是想找个副将困难重重。
濮阳城内,没了心思和臧霸兜圈子的于禁立于城墙之上,同他一起的则是镇守城内,尚未来得及参与收割粮草的几万曹军。
他们站在这里除了看着远处被洪水冲毁的田野外,压根儿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下去救人?你拿什么同洪水抢?拿自己的命吗?还不够人家霍霍的。
可在此看着······
虽深感恐惧和担忧,但······他们眼下唯一能做的,好像也只有默默看着了。
甚至其中绝大部分的士卒心中不忍,都不敢看,不敢听来自远处的哀嚎,纷纷将头撇开。
这般水淹大军的做法,既可谓是狠毒阴损,也不得不承认能想出此法之人的战略有多活络,机敏。
能被这样的敌人惦记至此,是众人的不幸!
但不可否认,在战场之上,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作为一军之主,戏煜能想到如此令人咂舌的计划,着实叫人赞叹,毕竟,换做旁人,在这大雨滂沱之际,怕是光一个抢收便已心力憔悴,又哪里能想得到利用这一点来对付敌人?
至于说什么狠毒阴损,那只是对失败者而言。
而战败者,最没用发言权。
故而待此事一了,戏煜的名号只怕是还能在天地间响彻一番。
利用洪涝灾害,反手葬送了敌军的粮食基地不说,还覆灭了敌军数万人马,此次战略,不可谓不经典,水淹大军,也不可谓不壮观!
“府君,闸门已开,还请速速离去!”
不知是从何出传来的一声呼唤,叫臧霸长舒一口气,随即彻底歇了与敌人继续战斗的心思。
赶忙率着余下众人朝后退去。
“撤啊,兄弟们,咱们可以回去了!”
“诺!”
不论是臧霸,还是身后的数千士卒,皆面带笑意,心满意足的骑着马,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很快,一路策马奔腾的他们便消失在不远处的山林之中。
短短一夜,兖州东郡,尤其是东郡的东北大部分沿着濮河流域的周边山地、田野、城镇,近乎都被洪水泛滥,成了一片又一片的重灾区。
河堤也在洪水的肆虐之下,不堪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