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喜,以及立刻收集种子打算带到京城时的兴奋。
面对这两个兴高采烈的兄弟,张寿不由觉着,自己如果此时泼人冷水,似乎有点过分。
彩棉嘛,其实不是什么新鲜玩意,据说南美秘鲁人早就种出来了,但也没太在意,毕竟相比彩棉的单调颜色,染色更方便。不过到后世,彩棉一度成为了环保自然主义者的潮流。
因为这种全天然无染色的织物,那真的是非常符合小清新的要求。他们认为,染色要用化工原料,染色的棉纺织品不健康,因此哪怕彩棉织物其实色调有些不均匀甚至雾蒙蒙,而且颜色单调,不够鲜亮,但只要有不用染色的优点就够了!
但在如今这年代,他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深不可见底的大坑!没学好生物,就想种彩棉?
想着这些,张寿脸上却越发霁和,甚至还笑吟吟地对张武和张陆笑道:“你们两个此番算是建功了,若是这些种子献给皇上,种出了有颜色的棉花,皇上说不定会嘉赏你们。对了,你们事先禀报过皇上这件事吗?”
张武和张陆等的就是张寿这个问题。两人对视了一眼,张陆就满脸堆笑地说:“当然没有,我们想着回京和小先生还有琛哥商量。最初连朱老大都不知道,后来因为遇到水匪,我们不得不吐露实情,毕竟那会儿我们实在是给吓坏了,生怕朱老大一气之下把我们给扔下。”
对于自己昔日小弟二人组的坦白,张琛立刻就想亲自做旁证,谁知道却被张寿一个手势给示意打住了。
“好了,这事儿我知道了。总之你们休整两天,皇上这几日正在忙着接见几位山长,再加上还有大皇子二皇子纳妃之事,你们不要着急。”
张琛顿时嘀咕道:“还不急?我和朱二都回来这么多天了,那新式织机的秘密眼看也就快保不住了,这当口又冒出来一个彩棉,再不急就都便宜别人了!”
“蒋家老大呆在张园呆得望眼欲穿,还不敢找你抱怨,这不,只能来找我了!咱们好歹也算是团结了北直隶的大多数人,把这种棉和纺织姑且连成了一线,这要是再不抓紧时间,被那些江南乃至于闽粤的商人偷学了过去,他们转眼就会赶上!”
见张琛越说越是郁闷,张寿就打趣道:“什么时候凡事不在乎的秦国公长公子,如今竟然在乎起这样的小小事业了?”
知道调侃只能到此为止,否则下一刻张琛就会暴跳如雷,他又笑着安抚道:“放心,有些东西他们能学到,有些东西他们却学不到。这样吧,先去萧家好好聚一聚,等上完下午的课再说,我也有事要和你们商量。”
张寿这么一说,张琛方才转恼为喜。他能够服气张寿,是因为人不但把他这个桀骜公子当成平常人,还帮他解决了和老爹的别扭关系,但他最服气张寿的不是别的,是张寿从来就不会表现得特别强硬,可他总会不知不觉地照着人的话去做。
就比如此时,张寿会说和他们商量,而不会说吩咐他们。甚至张寿还常常会放手让他们自己去做,仿佛一点都不担心他们把事情搞砸。
于是,在这种放手任你做事的态度下,以前总是被人当成蝗虫一般的他,又或者张武张陆,总会迸发出非同一般的灵感。就譬如他在邢台左手倒右手,活生生逼得大皇子狗急跳墙。
可就算大皇子事败,他冒充二皇子心腹的勾当也是张寿在皇帝面前一力承揽的。
也正因为张寿是这样有担当的人,所以如今他才会甘心情愿和张武张陆以及陆三郎一样,心服口服地在叫一声小先生,当着外人则称一声老师。
后头几个人在那鬼鬼祟祟地说着话,甚至奉送了自己大魔王的称号,朱廷芳虽然耳聪目明,听到了一星半点,但他压根没去理会。骤然遭遇水匪,对张武和张陆来说,也许是惊心动魄,但对曾经死里逃生的他来说,压根算不上什么。
因为英宗年间京城某个贵公子曾经莫名其妙地淹死在什刹海,他从小就被父亲督促练习凫水,水性好到能在水中闭气很久,小时候还曾经靠着这个吓哭过小小的朱莹。后来父亲收养的那些孤儿做了他的护卫之后,他又特意挑人练习过水战。
之前在船上备有适合水战的利器,在运河上对付那一拨藏头露尾的水匪,那还在话下?
虽然朱廷芳并不相信所谓的临海大营余孽左一个右一个跑出来,但被他拷掠到几乎崩溃的那人前后言语印证,却又让这件事变得铁板钉钉,因而他也懒得去管那么多了,今天刚一到京城就把人丢去了兵部,此时也懒得多做理会。
至于张寿没有跟着朱莹一同回赵国公府,他就特意来国子监九章堂堵人……原因很简单,他就是来看看,未来妹夫到底是躲着自己呢,还是真的是一片心思都放在学生身上。宝贝妹妹就要出嫁了,他总不免有一种挑刺的心思。
然而,走着走着,眼看萧家在即,朱廷芳突然注意到,隔壁那座曾经被张寿派陆三郎买下,于是充斥着各种各样噪音的刘家老宅,如今赫然变得安静了。想到张寿搬进张园之后,似乎也神神秘秘地把那些雇来的铁匠和木匠也都转移了过去,他很快就释然了。
可下一刻,那边门前出现的一个身影,却让他猛地一愣。随着对方又惊又喜地叫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