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是吕禅说的沧州知府也好,总而言之,这个人选很难出炉。别说朝中那些人,就连皇上还有你那老爹,肯定都正在找可以过来给你接班的人才。”
见葛雍撂下话就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随即负手慢悠悠往外走,朱廷芳不禁有些烦恼地揉了揉眉心。自从杜衡听到沧州有望建港的消息,这位曾经试图表现一下的杜指挥使立刻就安分守己了下来,还悄悄给他出了一大堆训练水军的主意,全都被他一股脑儿送去了皇帝面前。
而沧州这边他也确实干得得心应手,就连最初只是简单粗暴解决的词讼,如今也已经轻轻松松就能解决。否则,如果真的仅仅是凭借出身资历,他能震慑此地一时,却不可能长久。
可如果他一走,哪怕张寿留下张琛,留下朱二,真的不会人亡政息?就算朝中能选出合适的人选,能够延续他和张寿的举措,治理好沧州,将来真的建港,那一位能顶得住方方面面的压力吗?
尤其是一旦吕禅所求真的成功,宦官成功突破曾经的禁令,出任监军甚至税监,这位沧州的地方主司又能压制其人否?
说起来,沧州如果升格为府,沧州知府便是正四品官……哪怕没有升格为府,却也是正五品知州。秦国公张川都尚且能以勋贵兼任顺天府尹,他若要以武转文,谋一个五品知州甚至四品知府,却也是并不困难。可这值得吗?
而且,他如果想要留下来,朱二恐怕就不能留在这里了,否则长兄为主司,二弟却纠合了一群棉农集什么社,那像什么话?如此一来,朱二这些天来那顶着烈日的辛苦也是白费。
所以……还真是棘手的难题!
朱廷芳轻轻眯了眯眼睛,随即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张寿如果能留下,那就好了。只可惜,张寿对地方治政似乎不感兴趣,资历也还不够。
如果张寿知道,未来大舅哥竟然在考虑两人中谁留在沧州的可能性,他一定会觉得人是吃饱了撑着,瞎操心。
他从来都不会杞人忧天,觉得这天底下没有顶尖人才,只有自己才行——在后世那种学霸满天飞,科狗满地走的年代,自视太高的话,分分钟都会有强人把你的自信心碾成粉碎。至于在如今这个年代,他更感兴趣的是发掘人才,有事学生上,而不是事事亲力亲为。
所以,当回到自己那屋子里,带着阿六整理行装的他,突然听到一声重重冷哼的时候,他就想都不想起身笑脸相迎。果然,阿六快步出门,不消一会儿恭恭敬敬把他那位老师搀了进来。而葛雍一面走一面还骂道:“你这不肖弟子,每次都让我老人家给你背黑锅!”
张寿想都不想张口就来:“谁让老师天赋绝顶,算学无双,名满天下,英明神武……”
没等张寿这一大串乱七八糟的四字成语……甚至还不能说是成语的奉承说完,葛雍就受不了了。他没好气地瞪了人一眼打断:“你那未来大舅哥什么事都想自己扛,看你这么清闲就满身不舒服,我倒更担心没你的九章堂不成样子,看你这样子,这是打算随时启程?”
“没错。”张寿呵呵一笑,见葛老师再次瞪他,他就诚恳地说,“我这也是担心九章堂那些学生。而且,算算日子,我觉得也该招收第二批学生了。日后一年招生一次,四年结业,当为永制,如此九章堂一直长长久久开下去,老师就再也不用担心算学后继无人。”
葛雍原本到了嘴边的教训顿时给噎了回去——尽管他那教训本来也就是做个样子。对于张寿这个各方面都很优秀,但就是某种脾气让人没法说的得意弟子,他早就不知道该怎么教育了,本来人也不是他教育成现在这样子的。
于是,他只能走上前去,气咻咻地拿出了对待小孩子的那一套,直接弹了一记张寿的脑门,见人不闪不避,他就虎着脸说:“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么?你都丢了四个学生在沧州和邢台,有什么事你就算在京城也能解决,确实不必留沧州了。”
知道葛老师跑过来也就是发泄一下背锅的怨气,张寿也就自觉自愿地挨了一记,直到送了老人家离开,眼看刚刚已经把两个箱子收拾妥当,他这才突然若有所觉地摸着下巴问道:“我来的时候是跟着杜衡骑马赶路,几乎连大腿都磨破了,好像没带这么大两个箱子吧?”
阿六早已经习惯了张寿那奇怪的关注点——因为在某些方面,他和张寿很类似。此时,他真的因为张寿这番话冥思苦想了一阵子,紧跟着,他的脸色就变得极其微妙了起来。
“大小姐上次来的时候,随车带了一大箱衣服来,我收了之后也没多想,每天给你换一套。她还拿着你的尺寸在沧州让人现做了四套,所以这箱子里应该是总共十二套衣衫,全都是各种青色的。”
“……”张寿一拍脑袋,尴尬得无以复加。
怪不得他明明记得自己临走匆忙,只带了两套换洗衣服就被不得不出发,直到这会儿阿六提醒他方才想起,朱莹来了之后,他好像衣服行头确实没断过……
否则就这年头的衣裳那不经洗,洗了就褪色缩水那架势,他那两套夏装来回换洗,这会儿恐怕早就要袖子衣摆短一大截了!
而因为他根本没在意身上的行头,反正莲青、石青、天青……各种青,一来颜色不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