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捱到张寿说完,听到是外海风浪的泥沙更容易导致航道淤积,而且是外航道淤积,他终于如释重负,当下就挤出一个笑容,小心翼翼地说:“张博士您说的我都明白了,这沧州建港的事到底成不成?”
没等他把航道淤积是否会影响建港这话问完,张寿就眼睛一亮,因笑道:“哦?华掌柜你都听明白了?那这个动态平衡方程……”
小花生怜悯地看了一眼在张寿的口若悬河之下面如土色的华掌柜,看到其身后那小伙计也忍不住伸手拭汗,他不禁在心里暗想,华掌柜要是笨一点直接承认没听懂,会不会眼下就不用承受这种恐怖算学知识的轰炸了?然而,他再转念一想,却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要是华掌柜刚刚不说听明白了,而是说不懂……兴许张寿就更要讲解了吧?
当再次经受了一番复杂方程解释说明的洗礼,华掌柜终于明白,眼下这位为什么年纪轻轻却能担当国子博士一职了。因为张寿实在好为人师!这一次,瞅准空子的他干脆坦白地承认了自己那可怜的天赋,随即方才用诚恳到不能再诚恳的语气求教沧州是否有建港的可能。
而这一次,张寿终于开了尊口,那回答异常直接:“沧州临近运河,又有减河直接入海,要说地理水文,虽说不如天津,但也相差不远,至于说航道泥沙淤积,只要不是什么万石大船,其实也不在话下。但如今最大的问题是……朝廷没钱!”
华掌柜背后那小伙计简直都快瞠目结舌了。朝廷没钱……朝廷没钱你说出来干什么,哄人玩吗?大掌柜这会儿肯定气得要死!然而,当他侧头去看一旁的华掌柜时,却惊诧地发现,大掌柜非但没有生气,脸上甚至还洋溢着某种他完全看不明白的惊喜!
“朝廷一时拨不出钱粮不奇怪,毕竟天下之大,各处都要用钱,皇上已经算得上是历朝历代以来最节俭的天子,再加上大臣动辄阻拦,这些苦处,我们也能感同身受。”
华掌柜的话说得极其漂亮,见张寿微微一笑,并不接他的话茬,他就试探道:“华家可以联络苏州那些商人,其实大家都有一腔报国之心……”
见张寿但笑不语,他哪里不知道自己这借口找得实在是不太聪明,干脆把心一横,直截了当地说:“苏州北面,扬州府和淮安府也靠海,但扬州府东面沙洲众多,不利于海运。而淮安府因为黄河夺淮入海,一样是水文复杂,海州是个港口,但又和运河不相连……”
他这话还没说完,张寿就笑呵呵地说:“如果是海州,从淮安走安东,然后从洪泽湖水道再走涟河,却也是可以的吧?”
“是,但也不是。”华掌柜没想到张寿对江南地理竟然如此熟稔,知道不能再遮遮掩掩,干脆直截了当地说,“如今盐虽不是专卖,但淮盐品质在整个东南都是有名的,有钱人需要品质最好的淮盐,甚至还用盐来洗澡,所以淮安各色商贾云集,苏商没太大优势。”
说来说去,还是你们苏州商人四面树敌?不至于吧,你们出了本府会被人这么欺负?
张寿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眼神中就明白无误地流露出了自己的疑惑。
而对于他的这种疑问,华掌柜也干脆自暴自弃地自曝其短道:“当年太祖爷爷反对刘家港,此后又曾经对人说过苏松财赋半天下,于是苏州在东南一直都是众矢之的。人人都说苏州不受太祖爷爷待见……但实际上根本就没这回事!”
“要这么抠字面上的话,太祖爷爷岂不是也同样不待见松江?”
尽管华掌柜说到这里就闭口再不往下说,但张寿听在耳中,还是觉得有点滑稽。然而,他也不想追究某些太久远的历史,此时只微微眯了眯眼睛,就淡淡地说道:“说起来,从运河水路把苏州的丝绸运到沧州,然后再出海,成本太高了吧?”
华掌柜急忙提高声音道:“这多出来的成本我们能承受……”
总比被那些该死的奸商卡着喉咙,平价买过去,然后再送出海再卖高价划算!实在不行……他想到日后沧州必定要面对的人力多余的窘境,轻轻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日后可以把束丝都送到沧州来,在沧州本地招一批织工,而后再将成品送出海去!”
张寿顿时就笑了:“与其大老远从苏州送什么丝过来,然后在本地再招收佣工,织成丝绸后卖出去,何不如在沧州本地种树再放养柞蚕?柞蚕虽说不如桑蚕吐出来的丝,但价格低廉也是它的优势。当然,如果你觉得运送成品丝绸有利可图,从苏州送来沧州也无不可。”
华掌柜原本就只是硬着头皮那么一说,此时顿时松了一口大气。
要知道,苏州城里多少人都是靠着丝织为生,这要是真的把丝织转移到沧州,哪怕只是极小一部分,苏州那边的情况一定会比沧州之前的那一幕更恐怖——因为苏州人更多,一旦无业的人一多,那就是大乱!至于松江那边会不会因为新式纺机有变……谁管他们死活!
他连忙想都不想地应承下来,可正要继续就出资的问题敲定时,却不想张寿却又似笑非笑地说:“朝廷是缺钱,但缺的钱其实不多,而且想给朝廷送钱的人,其实不少。就在昨天,潞州一位大丝绸商人远道而来,打听我这儿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