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道这时段正在直播新闻,施索在电话中提出要求:“报道我来做,我就住这里,还目击了经过,没人比我更了解现场情况!”
那头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这栋楼一楼住户只有她,楼上的人应该安全,施索见有男邻居光着上半身就逃出来了,挂断电话,她立刻打开手机录像。
康友宝直愣愣地看看施索,又看看建筑,嘴中念念有词:“卧槽卧槽卧槽……”
再没比这两个字更能阐述他此刻心情的。
人有从众心理,刚才看见舍严拉着施索跑,他也撒开腿跟着跑,其实当时他还有点懵,直到施索让他打119他才醒过来。
康友宝摸出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这护身符昨天中午总算从相机包里掉了出来,今天戴着它出门,不知是不是秃鹰大神在保佑,才让他逃过一劫。
施索手还在微微发抖,恐惧仍在,但有更多的兴奋掺杂其中。
她握不稳,抖动的画面质量太差,“严严,你过来帮我拍。”她叫舍严。
等了几秒,却没得到任何回应,施索扭头找人。
舍严向来寡言少语,长大后气质偏清冷,让人觉得不易接近,但他待人最多只是冷冷淡淡,施索从没在他脸上见过阴沉表情。
此刻舍严离她三四米远,看着她的目光冷若冰霜,施索想起前晚的台风夜,乌云越压越低,风雨似狂。
她突然心慌,一只脚下意识地往后挪,马上又反应过来,再顾不上录制视频,她快步走到舍严跟前,抓住对方手臂:“怎么了?”他曾亲眼目睹他父母死于灾难,怕他想起不好的事,再走进阴暗的死胡同,施索说得轻柔小心,“没事了没事了,你看房子都没倒,我们不都好好的吗。”
舍严仍一言不发,目光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施索脸上。安抚人的习惯动作不是摸头就是抚背,施索抚了抚舍严的背。
人长高了,背也变得厚,手掌底下硬邦邦,但眼前画面仿佛切回数年前,舍严依旧是那个比她还略矮些的单薄少年。
在弱者面前,人会自动强大几分,施索把恐惧统统丢远,手不再颤抖,拿出十二分的温柔:“要不我先带你找个地方坐坐,还是你先跟康友宝回去?”
康友宝停止碎碎念,表情古怪地看着施索对舍严的一举一动。
过了会,似乎在忍耐什么,舍严做了个深呼吸,把胳膊从施索手中抽出,冷声:“报道对你很重要?”
“啊?”
舍严抽走她的手机。
“诶——”施索去拦。
“我来拍。”
“不用了,我自己拍吧。”
“我来。”舍严抓住她手臂,用力将她推到一边,不再看她,他打开相机,跟康友宝说,“你拍那边。”
康友宝本来还想挪车,七座车停在建筑左边,建筑往右倒,车子幸运避开了,现在四周已经围了一群人,他怕待会警车消防车一来,会堵住他的路。
听舍严叫上他,他果断掏出手机,和舍严配合着多角度拍摄。两人同专业,又作伴旅行一年,默契自然不在话下。
施索见状也没再拦,她又留心看了一会,确定舍严无恙,她才脚步一转,上了七座车。她今天穿着热裤,不适合出镜,行李已经收在车中,她随便翻出一条长裤换上,边换边想报道内容,一时想找纸笔记下来,裤子没穿完就开始重新翻包。
舍严一抬眸,视线里不见施索,手机仍在录制,他站在原地梭巡一圈,穿过围观人群走到外围。
遍寻不到人影,她的手机还在他手上,舍严加快脚步,经过七座车时他一刹,远远望去,车中有影晃动。
舍严朝那走,越来越近,车里的人突然向后一倒,挥手赶他。舍严停下,背过身,直到声音从后面传来,“你拍完了?”,他才继续走近。
施索刚系完皮带,她打开车门,人没下来,手上拿着纸笔,向舍严讨手机。
舍严把手机给她,垂眸看了眼她新换的裤子。施索检查完视频,转发出去,让舍严去车上坐一会儿,她手机正好来电。
外采车终于赶到,施索和同事碰上面,立刻做连线准备,她边戴耳机边叫住康友宝,看过他的视频后,一并转发出去。
写了几句稿子,摄像选好拍摄位,施索把长发扎成一束低马尾,听着耳机那头的指示,她举着话筒开始播报:“我现在正位于景园小区发生楼体倒塌的居民楼边上,就在今天上午九点二十八分左右,景园小区七栋的底楼突然坍塌,导致整栋楼体向右侧倾斜。从现场的画面,我们可以看到……”
建筑前已经围起警戒线,民警正在维持秩序,现场只有新闻频道的采访车,这次的新闻他们抢了先机。
康友宝站得远,视野却清晰,他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施索报道新闻的样子,不经意地说:“还真不一样。”跟生活中判若两人。
舍严手背拍了他一下,食指和中指一夹,康友宝愣了愣,掏出香烟给他:“不是要当乖弟弟?”
舍严接过香烟叼住,手心拢起,挡住吹来的风。烟点着,他肺腔的火才渐渐熄下去。
康友宝陪着他抽,突然想到先前施索“关怀”舍严的模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