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麾下水族的心意。
“多谢你了。”
可她这一句道谢还没有落进海水,远处便抢先传来一道重物落水声,激荡的灵气与血腥气惊吓到了附近吟唱的鲛人,下意识地发出惊呼,原本悠扬的歌声便突然中断了。
礁石下的少年匆忙回首,哪怕只是一个上半身的背影,也让敖灼看出了满满的慌乱。
甚至不止是他。
在歌声中断的那一刻,少年便模糊感知到整个南海都为之一滞,紧接着便有数道磅礴的灵力自海底深处的龙宫升起,呼吸之间便直逼海面而来,仿佛是一条将将陷入浅眠的巨龙重新睁开眼眸,正要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长吟。
——“无碍。”
然而,赶在南海敖氏现身之前,鲛人少年便先听到了一道声音,清脆得犹带稚嫩,短短两字却被浑厚灵力送遍了南海的每一个角落,及时安抚住正要有所动作的水族将士。
“只是有贵客远道而来,我去招待就是。”
少年只觉手中乍然一空,他怔怔抬眼,看见的便是一道急速远去的天火,带着那串他泪水凝成的珠链一起划破夜空。
漂亮得不像话的龙女,反应同样快得不像话,泪凝珠刚刚被套进她的左腕,都不等晃上一晃,敖灼已经指尖一抬,那具还来不及沉底的凤凰真身便立刻升出水面。
海水如瀑滴落,强撑着最后一点清明的凤子把视线投向身边的龙女,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目光已然失焦,可敖灼不知为何就是看懂了他的眼神。
——藏起我,不要让别人找到我。
那个眼神全然没有示弱的意思,明明应该是危难之际的求救,他却是十足的不卑不亢,仿佛笃定了自己不会死在这里。
敖灼甚至觉得,不过一面之缘而已,意安那双昏昏沉沉的眼眸却好像已经认出了她。
“……啧啧。”
西海小魔头站定在水面上,绕着终于陷入昏迷的赤翼凤凰走了两圈,顺手还拨了拨人家金灿灿的翎羽,许久才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在心底无声念了一句:“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
还不等她这边想办法找回场子,自己就先一步掉进她老敖家的底盘了。
您这到底是送货还是送锅上门啊,意安大人?
西海小魔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可是在匆匆赶到的敖钦眼中,他只看见自家侄女救起了落入南海的凤凰,一边把人抬进龙宫,一边也不用他追问,便主动交代了与意安相识的经过,略过瞿如鸟想拿她加餐一事不提,只说自己途中偶遇一人,彼此看破真身后,才知道这是丹穴山的凤子。
“伯父,他不能在南海出事。”
白日里还在撒娇卖乖的小祖宗,仰着头看向敖钦的时候,眼底却有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不过,先不要传信凤族。”
后一句是对着南海大太子说的,直把她这个正要送出传音符的兄长说愣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为何?”
意安之于凤族有多重要,与敖灼在龙族的地位也相差无几了。大太子只要试想一下,西海小妹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了重伤,便很能与凤族长老感同身受,于是没有多想地便要向丹穴山传信。
但阿灼为何要阻止他?
——因为这是来自意安本安的眼神密码,别问,问就是老子也不想这么善解人意。
“因为他昏迷前就是这么求我的,态度可诚恳了。”
敖钦低头看了一眼侄女,露出显而易见的鼓励之色,小祖宗接收到了,便继续道:“而且,他是被天雷所伤。”
“那又如何……”南海大太子纳闷的反问还没有说完便卡住了,他猝然转头,看向被敖灼强行化出人身的意安,面上一下子便有些难看起来,“不对,他是凤族嫡系,修至巅峰也不必经受天劫,为何会身中天雷……”
龙凤二族背负天命,世世代代不得摆脱,却也子子孙孙生就神格,无须渡劫也能成为天道认可的神仙。
这也就是说,意安如此情状,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有哪路大能看他不顺眼,冒着被凤族追杀至死的危险,唤来天雷重伤意安;二嘛……
西海小魔头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
——二,便是这位凤子大人自己造的孽,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竟能引致天降劫雷。
不管是哪一种,在他落入南海的那一刻,身为此地主人的敖氏就无法置身事外了——还是那句话,一族之中越是不容有失的存在,便越是容易引发祸端,敖灼如是,意安自然也如是。
这不是说凤族会在情况未明的时候便与敖氏撕破脸皮,而是在尚有余力的情况下,敖氏当然要占据有利位置,先把事情的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反正也死不了,凤凰么,最是耐打了。”
敖灼故意探头探脑地打量了意安好一会,竟是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南海龙王一见她这神情就直觉不对,刚要让她稍安勿躁,便见小祖宗突然捏出一道法诀,清正灵力被径直打入凤子的体内。
“好了。”小祖宗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等他明天醒来,咱们找他问清楚不就得了,只耽搁一晚,出不了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