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这一耽误,北巡大军没有即日出发。
四阿哥送皇上回九经三事殿,路上康熙爷颇有些心事重重。
“小十八这回是真被吓到了,”康熙爷背着手,缓步走在湖边的石子路上,“朕不打算带他和胤禑北上了,让他们回京好好休养。胤衸的年纪虽然还小,但像如今这般胆小顽劣总是不行。朕看他似乎颇依赖你,你得空便帮着皇阿玛管教管教。等朕北巡归来,也该叫他迁去阿哥所了。”
“皇阿玛考虑周全,儿臣一定多多教导胤衸,”四阿哥跟在康熙爷身后,低下头应道。
康熙爷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又开口问道,“昨天那帮刺客,你可有什么头绪?跟当初行刺你的天地会反贼可有什么相同之处?”
四阿哥轻扬眉梢,略一思索后答道,“确有相似之处,他们都事先在路上设下陷坑、绊马索,衣服的料子及所用兵器也都质地相同。但是,儿臣还是不敢肯定就是天地会所为,毕竟比起当初行刺儿臣的周全策划,他们这一次的行动实在太过草率了。”
康熙爷闻言,慢慢地咄出口气,眉间微微隆起,“如今,民间人心浮动,朕不能因为几个刺客临时更改行程,引百姓猜测。朕北巡这两个月,你跟老三几个多注意着京城的异动,尤其是九门的安全。朕不怕那些乌合之众聚众造反,朕担心的是朝廷内蝇营蚁附,勾结外人来阴谋作乱。”
四阿哥身上一紧,低头拱手道,“儿臣遵旨,请皇阿玛放心。”
“九门?托合齐的阳奉阴违终于超出皇阿玛的忍受范围了吗?”四阿哥在心中暗暗思索,“那,二哥他……”
“奴才给皇上请安,”一个声音唤回四阿哥的神智,“奴才见过雍亲王。”
隆科多?四阿哥略一惊异,随即恍然。虽然当初隆科多被免去了正蓝旗蒙古副都统与銮仪使之职,但依然是正三品一等侍卫,常在御前行走。只不过,他们二人倒是甚少碰面。
“起来,”康熙爷负手而立,“那几个刺客怎么样了?”
“回圣上的话,”隆科多站起身后弯下腰,“留下活口的几名刺客嘴风都紧得很,奴才带人审讯了一夜,刚刚才有一人招出,说他们是天地会三山堂之人。”
四阿哥微一蹙眉,康熙爷却是神色未变,只静默了片刻开口道,“继续审,朕要知道他们具体的行动计划,消息来源。”
“是,”隆科多拱手领命,行礼而退。
晌午,无逸斋
得麟进了内室,太子正枯坐在窗下的软榻上,小初子低着头站在一旁,时不时地给太子换上杯新茶。
“殿下,”得麟抿紧了嘴唇,跪到榻前,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太子扫了他一眼,嗓音将至冰点,“又是托合齐他们干的,是不是?”
得麟踌躇了片刻,重重地俯下身子,“还请殿下息怒,托合齐几位大人是想借此再把南山集一案闹大。借天地会的油头,让皇上重责涉案之人——”
“混账!”太子一手扫落了炕桌上的茶碗,面上瞬间毫无血色,“这一伙人心中还有本殿这个主子吗?本殿的屡次劝说警告,他们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殿下息怒,”得麟一头叩到地上,“奴才刚得了消息,几个死士已经招出了天地会,如今只等圣上裁决。殿下不用过分担心,就算不能如几位大人所图,但对南山集一案多少还是有些帮助的——”
“帮助?”太子闻言一声冷笑,“他们忘了自己在江南做下了什么吗?今日这一点儿帮助,明日就是本殿和这帮蠢货的催命符!”
“是奴才无能,殿下息怒,”得麟一手在袖中紧了紧,再度开口道,“只是如今,殿下想作何打算?是否安排人借此上奏?”
太子摇了摇头,一手轻按眉心,“那批刺客有几个活下来的?”
得麟直起身子,“回殿下的话,还剩四个。”
太子下了软榻,理了理袍摆,转身往书房走去,“不要再让他们说出天地会以外的供词!”
“是,”得麟俯身领命。
七月初三
北巡大军自畅春园出发,四阿哥几人送銮驾上了官道后也折返回京。
胤禑因手臂受伤被送回宫休养,而大病初愈的胤衸则随四阿哥到了雍亲王府。
“四哥,我以后真的都跟你住在这儿吗?”进了府门,十八阿哥还兀自兴奋不已。他甚少出宫,到了畅春园都像出了笼子的鸟雀。如今能住在宫外,心里早想长了草似的,恨不得点了火石,一把火烧个痛快。
“也只这两个月而已,”四阿哥看了胤衸一眼,“等皇阿玛回来,你也要迁到阿哥所去了。这两个月住在四哥这儿,可不是让你玩的。皇阿玛吩咐我,好生教导你,再像从前那般顽劣,四哥这儿可是不留情面的。”
胤衸闻言立刻瘪了瘪嘴,但随即又高兴了起来,像四阿哥拍了拍胸口道,“四哥放心,胤衸一定听话。”
四阿哥刚想出口再训诫两句,胤衸已经一溜烟地跑到前头去了。
看着瞪起眼睛的四阿哥,苏大公公心情颇好地偷乐了半晌。
“阿玛!”一个清脆的声音自拱门后响起。
被提留到四阿哥跟前的十八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