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愣怔地看着眼前紫云的笑脸,她在匪寨里待了那么久,对于旁人的善意和恶意已经能很明显地分辨了。
此刻她能明显地从紫云身上感受到对方纯粹的善意,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
鲜花工坊,花露工坊?
她颤抖着声音再一次确认道:“姑娘,我们真的只需要去鲜花工坊和花露工坊干活就行吗,不会被卖入青楼吗?”
“呸呸呸!”紫云闻言立刻生气了,“你们可别听外面那些人胡说,我家公子本来也需要招昆城的女子前来工坊帮忙。只是恰好知晓了你们的事,所以想要出手帮一把罢了。”
得到了紫云肯定的回答,乔婉的眼泪骤然从眼眶里滚落。
她出身商户,家中爹娘只有她这一个孩子。爹娘疼爱她,为了让她以后日子好过,所以自小将她当作男孩儿教养,希望她以后能招赘继承家业。
所以乔婉哪怕外表看着柔弱,但性子其实十分坚韧。
从前在匪寨里的时候,她遭遇了那么多恶心的事都能忍住不哭,甚至还能护住年纪尚小的瑶瑶不被那些恶人糟蹋。
但在这一刻,她实在没有忍住哭了出来。
不只是她,其余听到了紫云那番话的人也都纷纷跟着落下泪来,就连之前马车里神色最为漠然的娇媚姑娘都跟着红了眼眶。
紫云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面对着一群有过凄惨经历的姑娘,她立刻就慌了神,手足无措地上前安慰众人:
“你们别哭呀,公子给你们安排的活儿其实不累的,而且每个月至少有三贯钱呢!公子还说会给你们建员工宿舍,让你们有地方可以住在一起。如果你们实在不愿留下,想回家里去了,公子也会帮你们找到家人的。”
“不必了。”娇媚女子,也就是叶希安忽地站了出来,“我们这里的人要么家人都被山匪给杀了,要么就是被家人放弃了。若是公子不嫌弃,我们愿意一辈子留在她的工坊。”
紫云看着那女子坚定的神情,也知道她们会哭恐怕不是因为担心自己在工坊的生活。
她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会去告诉公子的。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好好在工坊里干活儿,以后都会过上好日子的!”
这些女子们闻言只是笑笑,好日子她们已经不求了,只希望往后能像个人一样活下去就行。
其中一个默默流着泪,将脑袋埋入了身旁人的怀中:“若是小芙再等等就好了,再等等她也就能跟我们一样等到公子出现了。”
紫云一怔,她知道“小芙”就是那个被父母逼得一头碰死在衙门口的姑娘。
……
等紫云回到客栈的时候,苏衡玉正在清点自己身上剩下的银钱。
原本工坊的事情她是打算后面再办的,但如今这群姑娘的出现,让她不得不将这件事提前了一些。
她需要计算出工坊所需的银钱,然后再在当地收购鲜花,直接开始制作干花。
京城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苏衡玉的玻璃工坊已经按照她所需,给她做出了一批可以用来制作花露的仪器了。
花露就是大魏这个时候的香水。
大魏在这一道上能人不算多,说得上名头的花露也就那么几种。
几年前,南边有个藩国给魏帝进献了几瓶蔷薇露,当即博得了皇后与几位受宠妃嫔们的喜爱。
此后蔷薇露便在大魏打开了一条渠道,直到如今都占据着大魏花露的魁首。
据苏衡玉所知,京城内的一瓶蔷薇花露,至少能买到一百两!
这么大的利润,她没道理不去分一杯羹。
就在苏衡玉盘算着要怎么教人制作花露的时候,紫云便带着一脸难过与疲惫进了她的房间。
苏衡玉一瞧,顿时笑了。她可是知道这小丫头平日里有多爱笑的,要苏衡玉说她就跟现代世界那种叫萨摩耶的小狗一样,成日里都是乐呵呵的。
乍然见到紫云这副泄了气般的模样,苏衡玉立刻好奇起来:“怎么了,是今日帮我安顿那些女子累到了吗?”
紫云摇摇头:“这倒没有,只是我听闻了那些姑娘的遭遇后,有些难过罢了。”
“公子你都不知道,那些姑娘被掳上山后,成日里吃不饱穿不暖,每日都被关在一间看不见光的屋子里,还被那些山匪给……好些姑娘身上都染了病,一些性子烈的更是受了不小的伤。其中有一个姑娘才十二岁,若不是其他姑娘们护着,恐怕也会被那群山匪给……”
一番话说得紫云又红了眼睛,她去问了帮着这些姑娘们洗澡的婆子,婆子们说她们好些人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儿好肉。
紫云自小就是在侯府里长大的,即便最开始被调到大小姐身边的时候不被对方重视,但她也没饿过肚子。
对于从前的她而言,冬日里没有炭火的寒冷,已经是她受过最大的苦了。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姑娘,会遭受这样的苦难。
苏衡玉听完了她的话,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别难过了,现在她们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我会请大夫给她们治病,也会给她们提供吃食和住所。往后她们会好好地生活在阳光下,整日里与鲜花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