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回京,皇帝的情绪都看起来并不怎么好,对几个儿子,也没有了之前的亲近之意,以至于十几天回京途中,竟是没有召见过一回皇子,包括皇太子。
这种情形本就不大寻常,一时间跟随圣驾的队伍中,也有些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
但是隆科多身为皇帝最信任的贴身扈从,却挺能稳得住的,在外是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让人也摸不着他的底细。
就这么走了十几天,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这天中午,隆科多刚与人换完班,正想回去洗漱一番,便在路上遇到了九阿哥。
九阿哥人长得胖,不过才五月,他却是热得满头大汗,见着隆科多出来,便笑着和他打招呼:“隆大人,这是去哪儿啊?”
隆科多对这些皇子大都保持着距离,但是面上的礼节却是一丝不差,见着九阿哥和他套近乎,也是客客气气的行了一礼才回话:“回九爷的话,奴才刚下值,正准备回班房洗漱一番。”
九阿哥一听这话直拍大腿:“你们那班房又小又闷热,你洗个澡出来,只怕又惹一身汗,不如这样,咱们驻跸的这个地方,正好有个温泉,我刚刚才着人去问了,现在正好空着,不如你我同去?”
隆科多一听这话急忙告罪:“那温泉是给几位主子洗漱用的,奴才如何敢用,多谢九爷好意,奴才实在惶恐。”
一看他说这话,九阿哥便也知道这事儿不成了,要是真的逼迫他去,只怕这就不是结好而是与人结仇了。
这念头不过在九阿哥脑子里转了一瞬,他面上很快就换上了一副弥勒似的笑脸:“温泉这东西,还不是让人洗漱用的,又分什么高低贵贱,你实在是客气,行了,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为难你了,日后咱们有功夫再聚。”
见九阿哥放过了自己,隆科多心中也松了口气,便也将这些客气话应下,然后目送九阿哥离开。
等人走了,隆科多在原地站了站,这才往自己住的班房去。
今儿九阿哥来找自己套近乎,看起来八阿哥那边也已经开始着急了,也是,任谁面对康熙皇帝这样权威深重的皇帝,都得将心提到嗓子眼干活。
隆科多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睡了一觉,起身之后囫囵吃了点东西,便又去了前头。
皇帝这几日经常召他说话,他心下总觉得,皇帝仿佛是有什么重任要交给他了,对这事儿他也不敢含糊,只能越发兢兢业业。
等到了皇帝行宫外的值房,屁股还没坐稳,便有人出来传话,皇帝想要见他。
隆科多急忙整理了一下着装,匆匆跟着人过去了。
他进去的时候,皇帝正在屋里写字,听到动静,头也没抬,只道:“不必行礼了,坐吧。”
话音一落,边上站着的大太监梁九功便搬了一个椅子过来。
隆科多谢了恩,又对这位深受皇帝的大太监点头致意,这才虚虚坐下。
在皇帝面前,他可真不敢坐瓷实了,只搭了个椅子边儿,说实在的,还不如站着舒服呢。
皇帝写了一刻钟的字,终于放下了笔,仿佛是对这幅字十分满意,他甚至还招呼隆科多:“你过来看看这幅字。”
隆科多小步走上前,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早就酝酿好的马屁便脱口而出,什么银钩铁画什么俊逸绝伦,反正把自己肚子里的那点货全抖落出来了。
皇帝听着这些,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行了行了,你竟也是个不老实的,同谁学得这些油嘴滑舌?”
隆科多尴尬一笑,嘴上却还强辩:“奴才这都是肺腑之言。”
康熙笑着摇头,却也没再多言,而是转头招呼隆科多回到座位坐下。
梁九功适时奉上茶水,隆科多浅尝一口,正是自己平日里最喜欢喝的祁红。
他不由多看了梁九功一眼,要说他在御前那的确不少来,可是御前的茶他却也喝的不多,也就最近这几天来的勤些,前两日还看着不显,但是最近这几天,梁九功端给他的都是祁红。
这才短短几人,这人竟然能看出来自己的喜好,也是不简单。
皇帝饮完一口茶,此时正好也放下了茶碗,他淡淡道:“我听说,今儿老九找你了?”
隆科多心里咯噔一下,他就知道,这事儿肯定瞒不过皇帝。
隆科多急忙恭敬应对:“是,中午下值回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九阿哥,阿哥听说奴才要赶回去洗漱,便好心招呼奴才去泡温泉,只是奴才卑贱之身,怎敢与阿哥一起泡汤。”
康熙听了这话,却只是轻笑一声:“你是朕的表弟,又是孝懿皇后的亲弟弟,是他的亲舅舅,舅甥两人泡个汤又有何不敢啊?”
隆科多心中警铃大作,面上愈发恳切:“皇上折煞奴才了,奴才身为人臣,只知为皇上尽忠,哪里担得起这些名头。”
康熙皇帝见他如坐针毡的样子,面上却露出满意神色:“你是个知道进退的,这很好。”
隆科多心中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之后康熙又问了他许多关于京城布局和防卫的问题,这些他虽然不是专管,但是到底佟家也是久居京里,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隆科多倒也算应对得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