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亦晚目送着他先行离开,猝不及防地被亲哥拍了下肩膀。
“你在想什么啊。”越知故一脸黑线道:“留学回来就急着结婚了?别耽误人家相亲了好吧。”
“等会,我去见见他。”越亦晚给亲爹递了个‘我超靠谱’の眼神,然后也大步走了过去。
在宴会厅的侧处,有专供皇室的休息所,可以更衣与小憩。
门口的屏风用细银丝线刺绣着游弋的金鱼,绣球花的无数花瓣都缀着浅金色的边缘。
这儿僻静而雅致,隐约还能听见泡茶的细微水声。
碎白毫霍红被浸出琥珀色的茶汤,温厚沉郁的香气不声不响的溢了一室。
灰袍宫女无声无息地向他们两人再行一礼,背对着门口退了出去。
越亦晚坐在他的面前,抬手抚上那骨瓷的边缘。
英国货,质感颇沉。
“诚实来说,我们之间确实有场误会。”他抬起头来,下颌线颇为漂亮:“我在国外留学了几年,对这边皇室的规矩不太熟悉。”
“嗯。”花慕之抬眸望着他,笑意加深:“可你的姿态,不像是想要拒绝我。”
“对。”越亦晚平视着他:“我本身不反对这桩婚事。”
这倒是颇为罕见的选择。
包办婚姻在古代绵延了千百年,如今大家都喜欢自由恋爱。
哪怕是真的一见钟情了,怎么说也要培养下感情,再携手结婚生子。
真跟买白菜似的说结就结,显然也太过草率了。
“更加诚实一点的话,”越亦晚停顿了很长时间,才开了口:“我不相信婚姻。”
花慕之微微挑了下眉。
“比起与相爱的人在白首时两看生厌,还不如和陌生人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他的声音清冷干净,却又夹杂着突兀的厌世感:“起码两个男人在一起,关系恐怕糟糕不到哪里去。”
姑娘们之间哪怕只是友谊,都可能会大起大落,到最后为了某件事老死不相往来也颇有可能。
男性虽然也有细腻而认真的一面,但和同性总是能处的颇为自在,心大的粗线条生物很难撕破脸吵架。
如果是两个哥们儿过一辈子,多半不会有太大的波折。
“你……受过情伤吗。”
“恰恰相反,”越亦晚垂眸笑了起来:“至今都没有谈过恋爱。”
那恐怕是有什么隐情了。
“对性向的了解呢?”
“是纯粹的双性恋,不存在厌恶男人的情况。”越亦晚抿了口红茶,感受着舌根微甘的感觉,放慢语气道:“你这边的情况呢?”
花慕之笑了起来。
“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的身份,是这个国家的皇太子。
从出生起,他的命运就与整个皇室绑在一起,是华丽的笼中鸟,也是被永久剥夺政治权利的贵族。
在进入雅室之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和这位先生谈论这么直白的话题。
但也未尝不可。
“在参加花月赏之前,我的亲眷们给了我一份名单。”花慕之说的不疾不徐,仿佛被率然决定婚姻的是旁人。
这份名单上,有政要之女,豪富之子,还有他国的重要人物。
一切都是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考虑,但又故作宽容的说‘最后还是看你自己的选择’。
越亦晚抬起头来,左耳的小月亮耳钉在华彩吊灯下泛着光。
“我也在这名单之中?”
花慕之与他对视了几秒,忽然不太愿意承认。
他顿了很久。
“嗯。”
“其实也算——没得选?”
“确实如此……”花慕之失笑着为他又斟了半盏茶,不紧不慢道:“我虽然没得选,可你现在走都来得及。”
他明明是来选妃的皇太子,却好像已经认定自己会被放弃了一样,甚至还主动劝人离开。
“就算真的考虑入宫了,也有三个月的礼训期,皇室本身亦希望候选者再三考虑——”他打量着他的卫衣与耳钉,语气认真了几分:“等大婚典礼结束再想离开,恐怕就很难了。”
越亦晚定定地看着他,仿佛准备签个终身合同。
他知道父兄都期望自己结婚生子,但某些事……恐怕这辈子都不敢奢求。
“我们试试吧。”
“好。”
花慕之从袖中取出了雕着金鱼草的玉牌,看起来是首尾相连的一整块圆佩,但可以分成勾玉般互嵌的两块,羊脂般的白玉质地通透,手感也温润亲和。
两块玉牌上都坠着络子,将来要挂在吉服旁边,作为永结为好的象征。
“这是信物。若是接了,从明日起,你就要搬到皇宫里来,开启三个月的礼训期。”他缓缓起身,姿态颇为郑重:“记得我说的这句话——礼训期,是给你最后的反悔时间。”
“嗯,会的。”
越亦晚小心地接了这块玉佩,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花慕之又唤了他一声:“越亦晚。”
“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花月赏是用来选妃的吗?”
“我知道啊。”越亦晚把玉佩贴身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