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够了。”
瑟瑟瘪了瘪嘴,心道就让着他,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天色渐暗,已近迟暮,兰陵公主从凤阁回来了。
政事似乎很缠人,抑或是因为温贤刚走……兰陵对这两小孩儿没什么耐心,只草草吩咐侍从把太子送回宫,便钻进了她的书房里,再不出来。
沈昭拉扯着瑟瑟,非要她把自己送回去。
马车微微颠簸,沈昭枕着瑟瑟的膝,躺在她怀里竟睡了过去。
他勾着瑟瑟的手,呓语:“我娘是被人逼死的,我将来长大了,一定能查清楚……”
瑟瑟本靠在车壁上打着瞌睡,迷迷糊糊地问:“你说什么?”
沈昭没答,只阖着眼皮继续说:“我娘还说你是……”
瑟瑟低头看他,摸了摸他的鬓发,随口问:“我是什么?”
短暂的寂静,沈昭睁开了眼,默默看她。
看了许久,他摇头:“算了,你承受不了的,大哥会来骂你小祸害的……”
瑟瑟不屑地嗤笑道:“可把沈晞能耐的,看我不抽他。”
沈昭静静看她,透出些怜悯之色,轻叹了口气,老成十足地道:“你能这么想,是因为你是温瑟瑟啊……可万一你不是呢?”
瑟瑟觉得莫名其妙:“你说什么?我不是我?”
沈昭抬起小手挠了挠头,甚是苦恼道:“你太弱了,看上去要保护你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得好好想一想……”
瑟瑟咬了咬牙,终于忍无可忍,低头阴恻恻道:“我忍你很久了,你现在可还躺在我腿上,信不信我把你掀下去?”
沈昭瞪圆了眼看她,倏地,气势飞速弱下去,软绵绵道:“我错了还不行嘛。”
我错了还不行嘛……
瑟瑟坐在树上,握着钻木的金钗,怅惘地心想:还是小时候可爱,错了就是错了,是非那般分明,可惜,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她猛地摇了摇头,暗中告诫自己:温瑟瑟,现在处境很不妙,你得想办法解开当前困局,不能眈于儿女情长,得尽快想明白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定下心神,把树干再抬起来,继续钻……蓦地,她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喧杂的声音。
因为离得远,听不分明,隐约是人的惨叫交织成了一片,听着很是瘆人。
瑟瑟有些不好的预感,停了手里的动作,默默眺望着远方,过了不知多久,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甲光粼粼,无数禁军涌进山谷,自丛木里钻出几个公主府的人,刚要上前,立即就被禁军锁拿。
甲胄金光闪闪,禁军手持火把驱赶着山中野兽,而后有序地退到两侧。
沈昭自中间走到了树下。
走到近前,瑟瑟才发现,他的银锦袍子上沾满了血,自襟前到裾底,血渍斑斑。
他仰头朝着瑟瑟展开双臂,道:“瑟瑟,别怕,我来了,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瑟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可见山中野兽群起而动,似是因为觅到了血腥味儿,绿眸幽幽,显得很是狂热,火光只能暂时将它们逼退,却赶不走。
危机仍在,由不得她犹豫。
瑟瑟扔开树干,跃身跳下来,沈昭果然稳稳将她接住。
他抱着她飞快地奔向山谷出口,疾风自身侧飞掠而过,掀起衣袂斜飞。
瑟瑟在沈昭的怀里,道:“你骗我。”
沈昭抱着她的手微颤了颤,声音沙哑:“我错了,这一次我真的做错了,我保证……”
瑟瑟截断他的话:“想好了再保证。”
沈昭的嘴唇嗡动了几下,没再说话。
他身上有着浓重的血腥气,那气味像是长了羽翼,飞快地往瑟瑟的鼻子里钻。她冷下去的心不由得颤了颤。
强迫自己冷静,再把当前的局面捋一遍。
徐长林太天真了,照这么个架势,母亲根本不可能放她走,徐长林和她都不是母亲的对手,再斗下去,徐长林就别想活着回南楚了。
况且,就算走了,跟他去了南楚,又能怎么样?
她曾与大秦太子议婚,是大秦战神宋玉的女儿,在那举目无亲且无半分根基的异乡国度,只能做个依靠兄长保护、毫无力量的弱女子,一个弄不好,还有可能把徐长林也连累了。
可她若是留在大秦,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还是温贵女,将是太子妃,母亲派了人悄悄在山谷里守着她,看样子不想放弃她,她手里依旧有一副好牌。
她可以花费心思,慢慢筹谋,好好地打一打手里的牌。
让徐长林平安地离开,甚至可以弄明白宋家的旧案,可这一切凭她自己很难做到,她需要同盟。
各方都那么厉害,那么强硬,她若是凭着一股蛮劲儿硬闯,除了像刚才把自己陷入绝境外,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那太愚蠢了。
她早就在猛兽叫声环绕的时候发过誓,这是她最后一次优柔任人欺,今天过后,她必须要狠下心,不能总想着会伤了谁,会让谁误会,因为关键时,每个人都只会依据自己的利益而行事,所以,她也必须替自己打算。
瑟瑟抬头看向沈昭。
徐长林太弱,且终究是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