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捉摸的高冷寡绝面孔。
她左思右想,直到听到马车外由静寂转至喧闹,料想已经进了长安城,才语重心长地道:“阿昭,我知道你聪明,主意大,认定了的事旁人也劝不动。但我还是想提醒你。”
沈昭一怔,自遐思里走出来,目光温柔,一眨不眨地凝睇着瑟瑟,宛如等候垂训教导的小儒生,满面认真虔诚之色。
眼见阿昭这么配合,瑟瑟难得从久久被压制的憋屈里找到了一丝丝作为姐姐的尊严。
她故作深沉地轻咳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总挂念着宋家的旧案,毕竟那是你的母族,这也无可厚非。可是,时机不对啊。陛下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坏,岐王和晋王又都对储位虎视眈眈,他们身后各自都有强劲母族为凭靠,正等着挑你的错处好取而代之呢。那宋家就算是冤枉的,可到底是陛下亲自下的满门抄斩的旨意,这就是铁案。”
“你若想翻案,那就等于是议父君之过,不管行事多么高明,总会招来一些是非。在这个节骨眼实在不妥。人都死了那么多年,晚一时早一时翻案又有什么差别?可对你却不一样。若你能顺利继位……”
虽然车幔低垂,将车内与外面隔挡开,瑟瑟还是极为慎重地压低声音,凑到沈昭耳边道:“等你当了皇帝,一朝天子一朝臣,什么案子翻不得?何必非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招惹事端。有什么还能比顺利继位更重要啊?”
她说完了,想要退回来,却觉腰间一紧,被沈昭扣进了怀里。
他轻抚着瑟瑟的背,声音里沾染了些许道不明的意味,但却显得很真诚,没有丝毫作伪之态:“不,有一件事比顺利继位更重要。”
瑟瑟在他怀里眨眼,透出浓重的好奇。
这一回沈昭倒是没有卖关子,垂眸凝着她,眼睛亮若星辰,浅淡笑开,道:“娶瑟瑟啊。”
“这个事吧……”瑟瑟为难地歪头,正斟酌该如何说,忽听沈昭话锋一转,道:“今日的事你得替我保密,我见过徐长林,并约他见面的事不能让姑姑知道。”
瑟瑟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我尽量。”
沈昭拧眉:“什么?”
瑟瑟耐心道:“我尽量不出卖你,但要是我娘严词逼问,那我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全招了。”
沈昭不豫地看着她。
瑟瑟灵巧地从他怀里挣开,退后几步,靠在马车壁上,闲闲地道:“我娘让我不许说的事都被你审出来了,你还指望我能在她面前替你保守秘密?你咋尽想些好事呢。那我娘她也不比你好蒙,不比你省油啊。”
她伸出小爪子在车壁上蹭了蹭,很是诚恳道:“我没骨气,也没原则,千万不要对我有太大期望,容易失望。”
说罢,两人各自瞪圆了眼睛对视。
蓦地,沈昭笑开了。
笑容宛如春风拂面,带着怡人心醉的干净清新,他伸手捏了捏瑟瑟的脸颊,笑道:“可爱,你真是太可爱了。”
瑟瑟:……
莫名其妙就被摸了脸的瑟瑟一头雾水,纳罕地看着沈昭,却见沈昭撩开车幔向外扫了一眼,而后将目光收回来,落在瑟瑟的脸上。
“离公主府还有些距离,不如你靠在我身上小憩片刻,等到了我叫你。”
不说还好,一说瑟瑟还真觉出些疲累。
她连日来被梦魇所扰,睡眠不安。又出去玩耍了大半日,还跟沈昭吊了半天心眼,心力体力都耗损严重,此刻困倦上来,眼皮便耷下来,再掀不上去。
瑟瑟依言靠在沈昭身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却是在自己的闺房里了。
绘着水墨梅的青纱帐半挽,轩窗大开,一枝蓝花楹从窗外斜逸进来,沾染着晶莹的晨露。
婳女端着铜盆进来,道:“贵女,您醒啦,您可睡了整整一夜加一下午。”
瑟瑟揉搓着惺忪睡眼,带着初醒的茫然,掠向窗外,果然见朝阳浮跃在云层之外,霞光紫红交染,重彩纷扬的倾洒向大地。
她一懵:“我是怎么回来的?”
婳女放下铜盆,斟了杯热茶端过来给瑟瑟漱口,回道:“太子殿下把您抱回来的啊。他将您搁在床上,还说您累了,让我们不要打扰你。”
瑟瑟迷迷蒙蒙地漱口净面,正下了床让婳女给她换襦衫、系襦裙,倏地,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了。
她没有做梦。
昨天晚上没有做梦!
一夜干净清爽到天明,那之前总是依期降临的梦魇没来……
她神情一阵恍惚,摸了摸脸颊,忽听一阵窸窣声自轩窗外传入,半边青衫衣角顺着窗棂垂进来,碎花扑簌簌坠落在上,添了几分明艳颜色。
温玄宁斜身坐在窗台上,眉眼间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道:“姐,我来时见娘在找趁手的棍子,怒火冲天的模样,跟要杀人似的,你可小心点,我看八成是冲你来的。”
瑟瑟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她连婚都敢逃,还怕挨打?笑话!
只是这说风凉话的小子着实碍眼,瑟瑟瞥了一下温玄宁,蕴起娇媚灵动的笑意,冲他温柔道:“娘要是打我,我就跟她说,你为了逃学央我带你一块儿走的。放心,我是你姐姐,有什么好事还能忘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