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驿馆,李煦让刘树把几个新买的奴仆带去给林钊过目,算是给他备个案,而且也需要他审查后才能把让人留下。
进了屋子,李煦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一动不动地坐着等刘树回来。
约莫半个小时后,刘树果然来了,进来后先把门窗关好,上了锁,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哭声由小到大,短短的几步路走的像十万里长征,然后跪倒在李煦面前嚎嚎大哭:“殿下……那是贺遵呀,是贺遵!呜呜……”
李煦陡然一惊,贺遵,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这是原主在东宫时的贴身侍卫首领,是最信得过的心腹之一。
他舔了舔嘴唇,喉咙干涩地问道:“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而且他的脸……”
“奴才也没来得及问,认出他后就立即把人买下来了,呜呜……王爷,贺遵都如此了,那其他人……奴才不敢想啊!”
李煦伸出手想安慰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他赶紧把手揣进袖子里,颤着声说:“别急,不能急,先听听贺遵怎么说,也许……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李煦分外不安,这种不安不是他会有的情绪,一定是原主又开始作妖了,李煦用指甲抠着掌心,暗道:明明疼的是我,伤心的是我,原主到底藏哪了?
“行吧,先别声张,继续当做不认识贺遵的样子,别被人看出异样来,等晚上再说。”
“诺。”
“赶紧去洗把脸,你这样走出去谁都知道你有问题。”
刘树用衣袖狠狠擦了把脸,然后从兜里掏出一盒胭脂往脸上抹了抹,直到那脸色红的和猴屁股似的,他才顶着李煦惊奇的目光走出去。
李煦砸吧了嘴,心想:这孩子不会是因为没了男人根所以往女性发展了吧?那他以后是不是得给他找个男人嫁了?
刘树出去打点今天买来的人,他把贺遵安排和自己同屋,对外说是方便自己照顾伤患,另外三人找不到房间只好先安置在柴房。
之后,他找来严医正给他们几人都看了伤,除了贺遵,其余三人都还好,葛珠只是染了风寒,救治及时很快就好了。
但贺遵脸上的伤,严医正却无法医治,只能给他弄些烫伤膏敷一敷,能减轻点痛觉,但他那张脸彻底毁了,以后也不可能好的。
刘树知道这个答案后又躲起来哭了一场,连李煦也无端落了两滴眼泪。
贺遵这个人和刘树不同,刘树从小就是太监,是下人,贺遵却是官宦子弟,十岁时被选为太子亲卫,从那以后,他的命就和李煦连在一起,和他既是主从关系也是朋友关系,深得原主的信任。
深夜,一抹黑影悄悄靠近李煦的屋子,见四周无人,黑影从窗户跳进李煦的屋子,没多久,房门被打开,刘树按照往常那样站在门口守夜,时不时打个哈欠,眼神却清明的很,警惕地看着四周。
贺遵会出现在奴隶市场绝对是不正常的,这里到处是皇帝的眼线,刘树不得不防。
屋内,李煦借着晕黄的灯光端详着贺遵那张脸,深深叹了口气,“连累你了,很痛吧。”
贺遵扯了扯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殿下不必忧伤,能捡回一条命已属幸运。”
他的声音很沙哑,一听就是嗓子受过伤的,李煦鼻头发酸,强忍着心痛的情绪,说:“说说吧,我走后都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呢?你又为何出现在胡商的队伍中。”
贺遵低下头,很久没说话,他浑身颤抖着,李煦那一瞬间有点想喊停,他不敢听,也不想让贺遵再回忆一遍那悲惨的经历。
“你……”他话刚开个头,贺遵就开口说:“殿下前脚刚离宫,亲卫队三百人就被羁押了,陛下将我们打入天牢,说是要等查明了大家与谋反无关再放了我们,我们在天牢无计可施,只能等着,各家都找了关系向陛下求情,乞求从轻发落。
我们当时想,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流放千里,发配为奴了,可是……某一日夜里,突然来了一队羽林军……”贺遵哽咽了一下,声音低沉地说:“他们来了就杀人,我们手脚被缚,无力抵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们一个个被杀害,轮到我时……我以为我肯定没命了,但那个人不知道为何手偏了,刀砍在胸口却没有下重手。
事后,他们将我们的尸体运到郊外焚烧,我脸上的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我寻机逃离了火场,一路南下,在途中遇到了胡人的商队,他们见我伤重原本不想救我的,我自愿卖身为奴,才让他们捎带上我,就如此来到了沧州。
原本我是想,等伤好了就逃离商队,南下寻找殿下,没想到竟然在沧州遇上了。”
李煦双手捂住脸,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胸口如熊熊烈火般烧着,这是他重生以来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韩家被问斩的那天他都没这么难过。
他知道,这三百亲卫和原主同命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没想到,皇帝会狠心到这种程度。
韩家人该死,毕竟他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但三百亲卫何其无辜?怎么就该死了呢?
“就你一个人逃出来了?”李煦哑着声问。
“是!殿下……”贺遵重重地跪在地上,腰杆笔直,斩钉截铁地说:“殿下,您能理解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