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泽赶到了医院,宁父宁母也在。
但这一次,他们已经不用会那样歇斯底里的眼神看着顾承泽了,而是用绝望又失望的眼睛望着手术室。
宁父宁母占据了唯一的长椅座位,虽然旁边还有空位置,但顾承泽根本没办法坐过去,只能站在一旁,像是雕像一般。
护士进进出出,经过顾承泽的时候说:“先生麻烦让让,你挡住我们了。”
顾承泽说了一句抱歉,立刻让开。
张秘书小声询问护士:“请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预计要手术多长时间?”
护士说:“手术时间不能确定,要根据病人的情况来判断。我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请家属不要过于着急,一旦有了结果,我们会通知你们的。”
宁父宁母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张秘书问顾承泽:“顾总,您吃过东西了吗?”
顾承泽轻轻地捂着肚子,没有说话。他好像……又忘记吃饭这回事了。
张秘书又问宁父宁母:“您二位吃了吗?要么我先去买点东西过来,垫垫肚子?”
宁父宁母摇摇头,偎依在一起,也没有说话。
张秘书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吩咐助理买了一点东西送过来。
手术进行到十二点,顾承泽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你先回去吧,张秘书。”
张秘书说:“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些不放心顾承泽。
顾承泽说:“多陪陪女朋友……这个世界上,变数太多了。”
顾承泽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张秘书在其中听出来浓浓的悔恨。他顿了一下,说:“那么,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叫我。”
留下这一样句话之后,张秘书离开了医院,走廊上只剩下了顾承泽和宁修的父母。
明明共处同一个空间,这三个人却完全没有交流,空气仿佛凝固成固体,多吸入一秒就会致人死亡。
食物就在一旁,顾承泽和宁修父母都没有去动。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顾承泽机械性地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宁母反而反应很激烈,问他:“你去哪儿?!”
顾承泽了愣了愣,说:“我……去抽根烟。”
这句话之后,宁
父宁母也没有再说别的话了。
顾承泽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还是选择了退回来,站到刚刚伫立着的地方。
宁父说:“你要是想抽烟,就去吧……囝囝做手术,本来也就不应该你守在这里。”
顾承泽停顿了一会儿,说:“……我也不是那么想抽烟,我想陪着宁宁。”
刚刚试图离开,只是因为受不了这个气氛而已。但如果宁父宁母需要他站在这里赎罪,他也义不容辞。
宁父宁母可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简单地对话两句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后续。
顾承泽后退了一小步,后背抵在墙上,闭着眼睛,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顾承泽是被一串脚步声叫醒的,医生和护士都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脚步匆忙,神色紧张,一齐出来的,还有一张担架。
宁父宁母第一时间冲到了医生面前,拉着医生的手问:“囝囝怎么了,医生?囝囝好了吗?”
医生摘下口罩,沉重地说:“非常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顾承泽脚下一软,差点儿瘫倒在地上。他努力去看担架上宁修的脸,才发现那张担架上盖上了白色的床单,他根本看不清。
宁宁就这样……死了吗?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击中了顾承泽,顾承泽开始觉得这个世界不太真实。
他先是一阵麻木,然后心脏密密麻麻地疼痛了起来,像是被蚂蚁咬过一样。
宁父宁母非常悲伤地哭泣,声音几乎把整条走廊都填满了。
顾承泽问医生:“您说的,是真的吗?”
医生点点头。
顾承泽说:“……我可以自己检查一下吗?”
他还是不能相信,宁修就这么死了。
医生把担架推到顾承泽面前,顾承泽慢慢掀开那层白床单,一点一点看到了宁修闭着眼睛的样子。
宁修的表情有些安宁,比他沉睡的时候更加安宁。他没有皱着眉头,脸色也跟正常情况无异,甚至还有温度。
这样鲜活的宁修,怎么可能是死了呢?
一滴水落在了宁修的脸上,顾承泽用手去摸,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眼泪。
宁父宁母在一旁说:“我的囝囝……”
顾承泽则是难以自抑地对着医生说:“庸医!你们都
是庸医!他这样哪里是死了,明明活得好好的!”
医生和护士都冲了上来,让他不要这么冲动:“顾先生!顾先生!您冷静一点!”
顾承泽一边流泪一边说:“不可能……宁宁不可能死的……”
他的心好像被人硬生生地挖去一块,比什么时候都疼。
胃也在这个时候疼了起来,两种疼痛交相辉映,似乎是想要了顾承泽的命似的。
这一刻顾承泽想:要我死吗?那我就去死吧。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宁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