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泽不在的时候,迈克尔叫宁修去医院里。
宁修带了一大捧花,到迈克尔的病房里,祝他早日康复。
迈克尔的腿被吊起来,好久不能下床,对此颇为怨念。宁修还给迈克尔带了一个烤猪蹄,寓意腿早些好。迈克尔特别喜欢吃这种看起来有点奇怪的小吃。
吃完之后,迈克尔恢复了严肃的神情,就那样看着宁修,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宁修问:“您叫我过来,是为了说病情的事。那么到底怎么了呢?”
迈克尔的眼神有些游离,:“上一阶段我们尝试了一些新东西,现在成果已经出来了。”
卢医生适时走进来,问宁修:“你想吃香蕉吗?我办公室有护士送来的香蕉。”
迈克尔说话的语速变慢,也不敢再看宁修,说:“你的情况跟我们想象得不太一样……”
卢医生再一次打断,问:“顾先生怎么没过来?”
宁修便明白过来,这是情况很不好了。
他竟然还笑了一下,说:“是快死了么?请直接告诉我吧,我已经为此做了两年的心理准备,并不会怎么样。”
他说得很坦然,表情、语气和动作都很坦然,好像不是在面对自己的生死,而是在面对新一天的天气。
……
一顿讨论之后,宁修淡定地离开了医院,然后去了父母现在住的地方。
顾承泽开完会出来,揉了揉眉心,表情有些疲惫。
他还记得宁修上一阶段换了种药,迈克尔说要观察一下,观察期就到昨天。
他叫来张秘书,问:“迈克尔或者卢医生有消息吗?”
张秘书说:“很抱歉,但是没有。”
顾承泽皱了皱眉,说:“怎么可能没有呢?你给他……”
他本来想叫张秘书给卢医生打个电话,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
“宁修呢?”
“保镖汇报,他现在去了父母那里。”
“那就好。”顾承泽点点头,说:“让他跟父母待一会儿,我去一趟医院,然后去接他。”
……
宁父宁母坐在沙发上,表情有点呆滞。
宁修往他们手中递过两杯热水,说:“爸妈。”
他说不出更多
安慰的话了。
宁父说:“……真的只有,一个月了?”
宁修安静地看着他,意味很明显。
宁父顿了一下,微微低头,好像又老了一些。
宁修看得鼻头一酸。
宁母到现在第一次开口说话,说得却是:“囝囝,你还有什么没有实现的愿望吗?”
宁修想了想,竟然觉得没什么遗憾的,于是摇摇头,说:“没有了。”
宁母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好……你还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如果宁修自己不遗憾,他们也不想强行替宁修不平。
宁修想了想,说:“妈,我想吃你下的面。”
宁母立刻站起来,说:“好……好。我这就给你煮面。”
宁家人吃了一顿面,味道有点咸。宁修尝出来了,但没有说,宁母反倒很在意,连声说我怎么连顿面都煮不好。
宁修安慰母亲,说:“这没什么。”
父亲站在阳台上抽烟——他以前抽烟被宁母嫌弃过,强迫着戒了,已经二十多年没碰过了。但今天他很想来一根。
抽到一半,宁父招呼宁修过去看,说:“那是不是小顾的车?”
小区路灯不是很亮,那车又停得远,宁修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和车边不断闪烁的烟头亮光。
宁修“哦”了一声,说:“挺像的,不知道是不是。”
保镖今天竟然没有来催,宁修又在父母这边呆到半夜,才慢吞吞地下了楼。
一下楼就被人搂在了怀里,顾承泽的声音隐忍又悲伤,说:“宁宁……”
那个怀抱充满了烟味,宁修想起父亲让他看的那辆车,问:“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没多久。”
从医院里出来,顾承泽就直接来到了宁修父母的小区。他本想上楼,但想到宁修现在大概只想跟父母在一起,便克制了上门的欲望。他一根一根地抽烟,到最后有点忍不住了,便往前挪了一小段距离。
一点一点地挪,竟然挪到了楼下。继续等下去,顾承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忍住。
好在宁修下来了。
顾承泽又把宁修往怀里按了一下,然后咬牙牵着宁修的手,说:“我们回家。”
顾承泽的反常很明显,宁修当然看出来了。
回家之后,顾承泽的第一
件事就是去倒水。
他没怎么吃饭,胃又痛了起来。
就在他要咽下第二颗药的时候,宁修忽然开口了。
“你知道了吧。”
顾承泽呛了一下,难堪地擦了一下下巴,说:“……嗯。”
宁修说:“我想搬到父母那里去住。”
顾承泽第一反应是:“不准!”
这一声很大,就像他每次发怒那样。
宁修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就不再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