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果真有趣。
王异出生在琅琊王家,这是一个政/治世家。可以说,王异的童年,一直在耳濡目染的阴谋与背叛中度过,各种政/治套路和手段,她早就烂熟于心,比纵横家更熟悉大唐政局。
唯有王异,隐隐猜到了杜预的谋划——杜预已经笃定,潼关之战,朝廷必败,且必然是亏得底掉的大败。
杜预已经在提前布局,这场大战后的大唐格局了。
王异深吸一口气——或许,自己无意中跟随杜预,反而为琅琊王家延续和辉煌还能尽一份力?
王异只诧异——杜预从未有过兵家学院学习,或者亲自上阵指挥大战的经历(滁州之战不算),为何如此笃定朝廷必然大败?
以王异看来,无论从各种角度看去,朝廷以哥舒翰+30万大唐核心战力,迎战名不见经传的史思明+缺乏精锐的老弱残兵,都握有七成以上胜算。
但杜预却非常笃定,大唐官军必败,且是那种毫无还手之力,连败兵都逃不回来的惨败,并因此作出各种预判、采用手段。
为什么?
王异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
杜预对王异微微一笑,收回目光。
他很确定,王异看出一些端倪。
毕竟琅琊王家的嫡女,还天生重瞳,被太后王姪都寄予厚望,若没敏锐的政/治嗅觉,怎可能坐稳这位置?
但杜预并不怕。
如今天下,各方势力已接近摊牌。
大唐皇帝,在豪赌!
一掷千金,压上了大唐国运,进行一场事关一切的豪赌。
但可惜,杜预很笃定他一定会输掉这场豪赌,甚至输掉大唐江山社稷。
若皇帝肯听杜预劝告,以损失半壁江山的代价,按兵不动,深沟高垒,以拖待变,以损失很大但稳妥的手段,将安史之乱镇/压下去,大唐虽然元气大伤但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可谁让这皇帝“杜预行,朕也行”,一下飘了呢?
杜预就必须为战后格局,重新筹划。
好在他深谋远虑,早在半年多前已在积极布局——粮食、城池、军力和人望。
这场安史之乱,固然是大唐杀劫,但对杜预这等早有准备之人,又是一场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跟你一起去!”
王异笃定道。
“可我骑马走得快。”
杜预耸耸肩:“你跟不上的。”
王异淡淡白他一眼:“你以为,只有你有千里驹?”
杜预笑了笑:“随你便。只要你跟上就行。”
“小看人。”
王异冷哼。
官道/上,一传令兵正在疯狂打马狂奔。
“驾!”
传令兵满头大汗,脸色青紫——他携有十万火急、极其重要的战报,必须在一日一夜,走八百里传书到京师。沿途,换马不换人,他一直在狂奔。
突然,两道身影从他身边,一闪而过,已经跑到了前面,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
传令兵一脸懵逼。
他胯下骑的,已经是朝廷马司优中选优、精中选精挑选出来的快马,就算不是千里马,但也最适合在驿道/上奔驰,快速传递信息军情。
何况,这匹快马只负责跑五十里,在下一个驿站就能更换?
怎么会有人跑得比自己还快?
他不服气,快马加鞭,追赶上去。
“一定是谁家的游侠儿,在显摆自家神驹?”
“哼,跑下去,老子就不信你还能比我八百里加急快?”
他疯狂打马,终于远远看到两匹神驹一黑一白,上面一男一女,似乎一对情侣,正在奔驰。
传令兵,风中凌乱。
“他们?就是他们?”
“他们竟然跑得比我八百里加急还快?”
“这世界,还有天理吗?”
他并不知道,凌乱之人并非他一个。
王异,比他还凌乱。
王异骑着一匹雪夜狮子骢,也是家族重金求得、日行千里的神驹。
谁知,这神驹竟然跟不上杜预胯下的龙驹。
杜预骑着龙驹,飞速赶往潼关。
毫不夸张,日行三千里。
王异也是骑术精湛,外加千里驹加持,竟然发现自己真的跑不过杜预,且差距越来越大。
杜预只用了三天三夜,就从滁州赶到了潼关。
但他还是来晚了。
看着眼前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战场,王异惊呆了。
“这,这是?”
“这里,就是我大唐哥舒翰与叛军史思明,两军主力、刚刚激战过的战场?”
王异睁大美眸,呆滞地看着眼前尸积如山的战场。
极目远望,千里无人,竟是赤野。
战场,无边无际,蔓延开去,直到天边。
血,到处都是血,从一堆堆残缺的尸体上流淌而下,汇聚成小溪,再百溪成河,汇聚成一条恐怖惊人的血河,蜿蜒流淌,穿过整个战场。连大唐的龙旗都飘荡在战场血河上。
尸体,一望无际的尸体,数之不尽的将士尸骸,横七竖八、堆积成山,横亘在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