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里于延水流域,各路兵马齐出扫荡。
年过甲的赐国姓爷李突地稽表现的最为积极凶悍,五千粟末靺鞨部众真是一声呼啸,于是在他和十几个儿子带领下,各率一营,誓要为大唐干灭那些叛胡粟特,不让一个漏网。
浮榆率领的乌素固扶余靺鞨两千,也是与八子气势汹汹杀出,非要好好向武都督表现一番忠诚,并证明他们的勇武,不求说能够得到武都督格外赏识,为他们向朝廷请把慎州升极为正州,那也得在这些粟特胡上赚些军功和钱财。
倒是苏烈他们立下破桥西首功后,有意让其它各部立功。
桥西,栅集。
武怀玉看着还在燃着烽烟的袄寺高塔,还有那袄神殿里的熊熊圣火,看着被打翻在地强迫跪在那的祭司。
表情很平淡。
“都督,把这异端邪教的淫寺拆了吧。”
“拆就没必要了,改一改,把这什么光明神之类的都砸了,这里改造一下,可以充当市署或是官学校,也可以改做夫子庙。”
有粟特聚落的地方,就有袄寺,就会有圣火,这是粟特人凝聚力的重要纽带,连长安城也不少,尤其是在邻近西市的几坊,有不少大胡寺。
甚至朝廷还给这些袄寺里的祭司,授以视品的袄祝等僧官职。
但现在于延水粟特人既然被定为叛逆,这袄寺也将不复存在。
“安胡拉玛兹达····”
祭司老头还在那里喊着,可武怀玉一挥手,士兵便将他拖下去了。等待他的不是他们的光明神拯救,而是被送进奴隶营,等待拍卖。
何明远表情木然的看着袄寺的圣火熄灭,心也跟着熄灭。
这位曾经隋末破家,然后又能东山再起,甚至趁乱战场这于延水三百里的粟特胡商,家财万贯,是曾经连粟特同族康婆都佩服的商人。
可现在,家财再多,终究化为东流。
他求饶、认怂,愿意赎罪。
只希望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表示一定会率族人以后效忠大唐,服从武都督,可惜武怀玉不需要了。
自来幽州后,武怀玉表现的虽比较强势,但还没有真正展示雷霆风暴,刀并没有出血。
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始终没有找到。
范阳卢氏祖氏等六大门阀的识时务配合,山后八寨的临阵归附,都让武怀玉的刀没能真正出鞘见血。
但这一次,必饮血而还。
这也算是彻底根除一些隐患吧,
何况就如李谨言所说,这三千家粟特胡干翻,确实诱惑太大,不说一两万粟特胡卖为奴隶能卖到许多钱,就这些人本身的财产,牛羊牲畜商货钱帛也是一大笔数字。
仅是个何明远,就身家万贯,奴仆上千了。
干掉他们,幽州都督府立马阔绰了,何况这幽州府各路兵将,谁不想要这三千家粟特胡做军功?
甚至在武怀玉的点拨下,范阳卢氏等都已经也迫不急待的想要瓜分粟特这杯羹了。
卢五郎最近挺辛苦,以前在幽州一袭白袍胜紫衣,坊间尊称检校幽州的人物,现在却被武怀玉经常差的东奔西走,不过这身青袍穿久了,倒也给了他不少新的领悟。
这人在江湖与进入仕途确实不同。
他望着这片曾经兴盛的粟特人聚落、商集,如今在明光甲胄的唐军下被征服,心生感叹。
“北燕州于延水三千家粟特胡就此扫灭,但在幽州还有许多粟特胡,而幽府八州,粟特胡聚落更多,都督就不怕因此而引发这些粟特胡动乱?”
武怀玉却只是冷笑几声,现阶段可不是武德朝了,幽州都督府境内的粟特胡聚落确实多,从北燕到幽州,再到檀蓟平营,数量很多。
可再多又如何,他们真要敢乱,武怀玉还巴不得,正好趁现在有余力可以扫灭他们。
“我并不济意以后多拍卖点粟特胡。”
这份霸气让卢承业都感到压力。
“一味的安抚示恩,是不行的,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怀远不怀恩,粟特胡比突厥、奚、契丹等更甚,他们精明狡诈,反复无常,虽居中原却怀二心,这些人是不懂得感念恩德的,只会畏惧暴力、威压,”
对于他们,没要必要太好,否则他们并不会感恩,只会得寸进尺。
卢承业捋须,望着远处侍立的李克用,“粟特胡确实狡诈贪婪,可靺鞨人同是胡虏,都督却又为何对他们那般信任重用,都督就不怕养虎为患?”
怀玉瞧了瞧这位卢五郎。
他早感觉到这个卢五郎经常似不经意间在给他栽刺、挖坑,比如之前收编山后时,他故意当众说要做媒,让高鹞子把嫡女给武怀玉为妾。
现在又借粟特胡说内附靺鞨。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靺鞨自然也非我族类,但李突地稽等内附三十余年,忠心耿耿,还是值得夸赞的,有罪得罚,有过就得赏,若是无罪而罚,有功不赏,那以后又如何号令群蕃?”
武怀玉对于这些内迁靺鞨,尤其是还划地置州,几乎部落自治,其实也是不赞成的,但是,很多事情都讲权变,不可能一步登天完美达成,要从实际出发,该妥协得就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