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长安。
熟悉的城墙,熟悉的城门,熟悉的道路,甚至是熟悉的武侯、不良人、坊丁,骑在马上的武怀玉打量着才离开数天的长安,却觉得有些陌生。
甚至有点嫌弃。
相比起龙桥乡野,这座此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却让他感觉不那么自然和舒适。
那一堵又一堵的坊墙,那冷清又肃静的街道,让他很不喜欢。
他迫切的想要推倒长安城里的坊墙,让街道变的热闹起来。
清明上河图里那样的市井喧闹,才应当是百姓所需要的,而不是这一道道坊墙把大家分割甚至关起来。
刚回家,豆卢怀让便来了。
“二郎还真下乡收麦子呀?”
别的贵族虽然每年收麦也要去庄子里,但也就是象征性的动一下镰刀,更多是下乡避暑休闲。
“堂堂宰相,居然能在乡下呆七天,二郎可真是了得。”
“有啥事?”
武怀玉直接问道。
“就是来跟你禀报一下差事,”
豆卢怀让这个关内道支度使,是度支使武怀玉的直接下属,做为天下十道之首的关内道的度支使,当然职责更重,尤其是长安城这座大都市也是其管辖之内。
眼下豆卢怀让主要的工作之一,就是长安几个试点坊的街市商铺项目。
“进展的太慢了,”
武怀玉听了豆卢怀让的汇报,却皱起眉头,“按你们这个进度,过年前估计也完不成,”
豆卢怀让说缘由,武怀玉却不听这些。
“办事都这个效率,还不如罢废诸支度司。”
听到这严肃的语气,豆卢怀让也不由的正色,端正态度,“我们一定整改。”
“我希望马上能够加抓完成试点几坊的街铺项目,而且我马上要在更多坊推行坊内街铺项目,而且马上还要奏请圣人,在几个坊先试点拆除坊墙,先在东西南三市周边坊试行。”
豆卢怀让很惊讶。
“这太急了些吧,而且真要拆坊墙?”
“没错,拆了坊墙以后,到时临街改成商业街,两边建立商铺。”
“坊内街铺还不够吗?”
“不够,我还计划要在诸城门外,也建立一些商业区,建立邸店、客栈、仓库、车行等,”
豆卢怀让不能理解武怀玉的想法。
武怀玉告诉他,“你知道长安有多大,有多少潜力吗?如今天下一统,长安做为京城,会日益兴隆,很快百万人口都不是问题,这么大的一座都城,每天要消费多少物资商品,这是多大的商机?
我们现在天天抱怨没钱,各衙门以前只知道放公廨钱收高利。
其实我们是捧着金饭碗在要饭。”
后世人都知道,城市经营是很赚钱的。
长安做为都城,一样有巨大的潜力。
拆除坊墙,坊内坊外沿街建商铺,既能满足现在的需求,解决两市无法继续容纳商家,也能解决百姓购物消费不易的局面,还能带动促进工商,自然也能带动税收。
工商税要全面推行,这是武怀玉很看重的财源。
更何况,长安也聚集了天下最厉害、最多的工匠,这里发展手工业也是极好的基础,朝廷推动下,不管官营还是私营,都能更好发展,于公于私都大有好处。
“弄这么大,很麻烦呀。”
“当官还怕麻烦?”
“可如果把坊墙拆了,改商铺,会遇到很多阻碍。”
豆卢怀让说的阻碍,主要还是贵族官员们,因为诸坊以前封闭,住坊外圈的基本上都是坊中最有身份的贵族官员们,这样他们方便临街开门或开窗,普通百姓反而是住在坊中心。
之前坊中改造,是中心十字街边改商铺,面对的是普通百姓,大家倒也比较配合,不管是买还是改,都能按衙门要求来。
可现在要是把坊墙拆了,要把沿街房子改商铺,那直接可能就要抓到贵族官员的房子,估计没几个贵族愿意自家房子变商铺,哪怕他们房子大,只沿街这一面改商铺,但肯定也会有很多人反对。
“没困难要上,有困难也得迎难而上,遇问题就解决问题,”
工作谈完,两人喝茶。
豆卢怀让倒也没因刚才的事有什么介意,他品着绿茶,笑着对怀玉道,“咱们也是老相识了,不过我总觉得你最近行事,总有点自找麻烦的感觉。”
“好多人做官,都是萧规曹随,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就算遇官司,也都是以调解为主,和和稀泥,更不会主动去做什么得罪人的吃力不讨好的事。你现在可是越来越不一样了,感觉谁你都要得罪一下。”
豆卢怀让甚至直言武怀玉屁股有点坐歪了。
你现在也是堂堂大贵族大地主,你非要推行地税,那也罢了,不少人认为应当按户等征税,最高上上户也不过五石,可你偏要按亩征,还是王公士绅一体纳粮,结果就成了没上限,那些有十几万几十万亩地的大贵族大官僚,一年因此得纳几千石义仓粮,这得罪了太多人。
而什么盐茶酒专卖,征收矿课、金银铜铁专卖等,都让事实上经营这些的贵族豪强们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