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
诸州朝集使也陆续进京,加上备考明年科举的举子,长安城每年最热闹的季节又开始了。
而在长安诸坊中,平康坊也当仁不让的成为最热闹的坊。
紧邻国子监,加之靠近皇城、东宫,周边又是勋戚权贵如云,又邻东市,加上这里教坊名下的歌伎青楼等聚集三曲,让这里当之无愧的风流泽薮。
“京报,京报,右武卫大将军、泸州都督、卢国公程咬金镇压铁山獠乱有功,再赏绢二百匹、御服玉带一条。”
一名年少报童套了件马甲,背着个斜挎报包,手里举着一份京报一边走一边挥动着大声叫喊。
“小子,来一份。”
一辆马车驶过,车夫勒停马,冲着报童喊道。
报童赶紧上前,“谢客官,承惠三十文。”
一份京报三十文,不过一本小册子,车夫心里嫌贵,今年虽无突厥再犯边,朝廷还收复了云中和朔方,可今年山东大旱,使的粮食入冬后又开始有所上涨,如今长安一斗米刚好是三十文钱。
普通家庭,男女老少平均下来,日食一升,五口之家一天食五升,一斗粮够一个五口之家吃两天。
要是穷困点,节省点吃,能吃三四天。
好在这钱也不是他,京报也不是他要看,身后车帘掀开一角,递出一串钱,恰好是三十文。
车夫接过这还带有几分香味的钱,然后扔给了那卖报小子。
报童虽然早走到车边,手里举着报,但刚才一直没有直接递到车夫手里,见了钱这才把报纸递上,满脸笑容,“多谢。”
他递出报纸后也没马上走开,而是迅速的拿着铜钱数起来,边数还边很眼尖的查看,是否有伪钱、劣钱等,等查验无误后,这才又说了声谢,退让到了一边。
车夫把报纸递入帘后车厢,然后甩了下马鞭,催马继续前行。
马车厢里。
永康公府的张出尘从婢女手里接过京报,翻看了起来,在她身侧,坐着个一身道姑装束的女子,却正是张出尘视若已出的李三娘子,如今道号清虚真人。
穿道袍、梳道髻、执拂尘的李三娘,显得有几分超凡出尘,坐在车厢里,也并没有以往跟叔祖母在一起时的亲密,只是闭目诵经。
“程咬金倒是真仕途通畅,这两年在朝廷将帅中倒是一飞冲天了,秦叔宝病休后,当年瓦岗那些将领里,倒是他现在最当红得宠,都督泸州,又能立这么多功劳。”
她有些羡慕的道,“我听说程家在蜀中贩卖獠奴都赚的盆满钵满呢。”
李三娘也不出声。
马车缓缓行驶着,张出尘翻看了下京报,也没心看下去,放到了三娘手里,“程家现在是真发兴盛了,跟崔郑都走的那么近了,那边还跟武家结了亲。现在还成了天子亲家,”
“嫡长子程处默还因其功别封东阿县侯,授银州刺史了,听说他在朔方也干的不错,看时间,也是马上要回京了。”
李三娘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也会一起回京吧?”
张出尘知道她说的那个他是谁,“我觉得程处默倒也不错,你觉得呢?”
“程处默是他的好友。”
张出尘自顾自的道,“程大郎也才二十来岁,都已经是县侯加刺史了,而且他还是程家嫡长子,将来早晚还要继承程咬金的实封国公爵位的,你要嫁给他也不错的,
比柴家肯定好。”
可李三娘却对此没半点兴趣。
低头翻看京报去了。
“傻三娘啊,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想开么,”
李三娘没有回应。
车厢再次陷入沉默。
马车继续行驶着。
马车驶入了平康坊内,车外顿时能听到很喧闹的声音,人流多了,甚至有了不少叫卖声。
平康坊街上,有不少提篮推车挑担的摊贩,叫卖着些小东西。
“烤红薯,又香又糯的烤红薯,祥瑞红薯,海外仙种,天寒地冻,吃一个浑身暖洋洋,一个只要五文钱!”
李三娘抬头,“买两个吧。”
于是婢女便掀开帘子让车夫停车买两个。
路边卖烤红薯的是个没牙的老头子,带着他两个半大的孙子,两个炭炉子,然后一筐红薯,加上一些炭火,天寒地冻的,守在路边上,边烤边叫卖,不时还要换个地方流动叫卖。
不过天越冷,这烤红薯的生意倒是越好。
刚烤好的红薯很香,吸引不少人,尤其是这祥瑞的名头。
“这红薯可是去年翼国武公向圣人所献祥瑞,是他飞升的仙师逍遥子上神早年从海外所取回来的仙种,吃了延年益寿·······”
老头子是这北边永兴坊的坊民,翼国公武怀玉的街坊邻居,这个冬天,坊里的许多坊民,都得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机会。
武家给他们提供炉子、炭火,以及玉米、红薯、土豆,甚至是羊杂这些,他们挑着炭炉到周边诸坊里叫卖。
赚了钱分成。
他们不用出本钱,只是出人力和时间,这种合作很不错,特别是一些年纪大的男人,或是家里情况差的妇人们来说,甚至一些十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