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如意还是太年轻了一些,她把一切都想得过于简单了。
在她的计划里,萧云樾一定会喝下那杯被她下了助兴之药的茶水,然后在药效发作的缓慢过程里,范如意一定能等到他回卧房。
半数侯府里的下人,她都曾好好相待过,让他们卖个人情并不是件难事。
所以她可以长驱直入侯府,可以穿成这样在萧云樾的榻上等待。
毕竟所谓的心上人还在千里之外,而温香软玉就近在眼前不是吗?
一旦生米做成了熟饭,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萧云樾不认都会认的。就算她做不成正室,那又如何呢?
她会永远的横亘在萧云樾和他的心上人之间,一想到那个女人会因为她的存在而嫉妒,痛苦,范如意的心底就升起了一种隐秘的愉悦之情。
可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萧云樾没有喝下那杯茶水。
他怎么会没有喝下那杯茶水呢?!
明明是萧云樾最爱喝的团茶,明明在侯府中,萧云樾从来不会设防,可是阴差阳错之下,他为什么没有喝下那杯茶水呢?
范如意原本在榻上等待的时候,心里一直怀有期待。那是从她年幼之时就一直仰望着的人,在那时候,什么家族荣耀,什么礼义廉耻,在范如意的心中都变得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能得到萧云樾,能长久的陪伴在他的身侧。
可范如意等来的不是喝了助兴药后神色迷蒙的萧云樾,而是一把冷冰冰的,抵在她脖子上的利刃。
在范如意恐惧地尖叫起来的时候,萧云樾一直在远处,用十分清明的神色看着她。
萧云樾的怒火是范如意预料之中的,她能听见萧云樾派人去请她父亲母亲的声音,她能听见整个侯府中响起了轻甲摩擦的声音。
可范如意只是呆呆地坐在榻上,哪怕她母亲进来狠狠地给了她一耳光后,范如意也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她只是不停地在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才让萧云樾没有喝下那杯茶,直到范武昭进来要带她回家。
范如意知道,今晚一离开,她绝不会再有机会能接近萧云樾了,所以她拼尽了全身的勇气,问出了那句话。
她跪在地上,隔着朦胧的泪眼抬头望着萧云樾的时候,就像无数次在他身后望着他一样,可萧云樾却连袍角都不想让她沾上。
范如意鼓起全部勇气问出了那句话后,萧云樾的表情却那样冷漠,就好像她在说什么很可笑的话一样。
范武昭气得额头的筋都在乱跳,范夫人看了丈夫的脸色,也急得立刻就要伸手将她拉起来。
可范如意不知道从哪儿生出的力气,她固执的想要从萧云樾那里得到一个答案,所以即使范夫人将她拉了起来,可她还是死死地盯着萧云樾,等着他的那个回答。
她见萧云樾并没有说话,又急切地说道:“我只想要你从对她的爱里分出一点点怜惜给我,我绝对会安分守己,不会和她争任何东西的,只要让我这样看着你就行。好不好?”
萧云樾见连范夫人和范武昭都扯不动范如意,再闹一会儿天都要亮了,便神色冷肃道:“不行。”
别说到时候元令珩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了,萧云樾所有的爱恋,怜惜,此生都只会给元妙仪一人。
柔然人曾经说过,幽云十六骑就像是一群狡猾凶狠的狼,而萧云樾自然就是他们的头狼。
所以萧云樾的感情自然也如同狼一样,他的一生都只会择一人为伴,白首不离。
“我从来都只是把你当成范伯伯的女儿,并无其它心思。”萧云樾背着手看着失魂落魄的范如意又补了一句:“今日没有喝下那杯茶,也是因为她不让我喝冷茶。即使喝下了那杯茶,我宁可召医令让此事宣扬出去,也不会屈就。”
说完萧云樾就冲范武昭点了点头,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这个内室他是不会再住了,书房旁边还有一个暖房,萧云樾打算歇在那里。他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忙,要养足精神才是。
萧云樾的话掐灭了范如意心中所有的念想,范夫人半撑半抱地带着范如意往外走时,范如意却突然如同癫狂了一般地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说怎么萧云樾没有喝下那杯茶,结果只是因为那个女人的一句叮嘱而已。
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就已经完完全全的输给她了。
这件事在晋云城中没有透出一点风声,众人的目光都还是聚集在了即将到来的战事之上。
府内的下人被萧云樾安排了人送回京中请长公主代为处置,平阳侯府全面由十六骑的接管,他们可是得到了军令不能议论昨日在府中发生的事的。
萧云樾让人将他内室中原本的那张床榻丢了出去,只是看他心中介怀的样子,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再住回那间屋子里去了。
而此事在范府中掀起的可就是轩然大波了,范夫人是偏爱范如意,可这不代表她不爱她其他的孩子,此事一旦传扬出去,要家中别的姑娘如何做人呢?
范武昭自是不必说的,回家之后就给范如意下了禁足令,范如意院子里的人全部换成了新人,谁再敢看不好姑娘,就一齐发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