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纳永远是他们中醒得最早的那个。
他从衣柜里走出来,走进浴室,洗脸刷牙,对浴缸里的断手说:“早上好,手。”
仅仅两个晚上,康纳已经把这只断手当朋友相处,并适当地将它取名为,“手”。
“剪刀石头布。”他和断手比划三次。
三局两胜。
他笑了:“你去叫他们起床,我做早餐。”
断手飞快地溜过客厅,窜进卡尔的房间里,爬上他的床,用力推着他的肩膀。
卡尔翻过身,半梦半醒间,看见一只没有主人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啊————————”
他的尖叫惊醒睡在隔壁房间的杰森,和隔壁的隔壁房间里的贝果夏。
断手比划“V”字手势:它真是个小机灵鬼。
康纳把锅里的煎蛋倒在盘子里,听卡尔抱怨:“总有一天我要油炸那只手!”
“快点适应它,不要再尖叫了如何?”贝果夏问。
“你试试看啊,早上被它惊醒。”
“我觉得无所谓,昨晚泡澡的时候,我还让它帮我搓后背,杰森你呢?”
杰森没说话:断手正给他做捏肩服务,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怪胎。”卡尔愤愤地将叉子扎进煎蛋里。
康纳打开窗户,天气有些阴沉。
一阵狂风吹进来,一些灰尘从屋顶上洋洋洒洒地落下。
他们眼疾手快转移各自的餐盘,贝果夏同时转移康纳的。
“我们该做一楼的大扫除,”杰森吹开挡住眼睛的发丝,“昨天只收拾了二楼。”
“不对,今天你该去看医生。”贝果夏坚决地说,“让卡尔和康纳打扫房间吧。”
“他们愿意?”
贝果夏咧咧嘴,他也做好“他们两不愿意就自己动手”的觉悟。
好在康纳和卡尔都没反对。
他很感动。
卡尔和康纳并肩站在房子前,送两个人离开。
“我看他们也不像是会做家务的样子,”卡尔说,“这个家只能靠我们了。”
他拿出扫帚和抹布塞进康纳手里。
这时,贝果夏又冲回来。
“别把事都交给康纳!”他吼,“干不完的可以留给我们,我回来会做苹果派。”
卡尔从善如流地拎起空水桶,保证:“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杰森将车停在他身边。
“我们什么时候有的车?”贝果夏惊道。
“昨天打扫的时候,我发现车库里有车,虽然坏了,”杰森回答,“我和康纳一起把它修好了。”
“康纳会修车?”
“他在旁边看着,慢慢地上手帮忙。”
“难以置信,”贝果夏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亚当斯一家是多有钱?他们不仅丢下别墅,还丢下一辆车。”
“也许因为后备箱里塞满了装水的瓶子和铁质逆十字架和沾血的洋娃娃?”
红灯停车时,杰森突然说:“康纳喜欢修车。”
“喜欢工科?挺好的,工科最容易找工作。”贝果夏笑道。
杰森惊讶地看向他:“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连着两天都偷偷站在你卧室里的衣柜里睡觉吧?”
“我知道,”贝果夏有些尴尬,“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提,比如,你看,我也知道你做恶梦……”
“什么?我才不做噩梦!”杰森否认。
他根本想不起来晚上有做过梦。
“我总是最后一个回卧室的,路过你的房间,我能听见你在辗转反侧的梦呓!要不你在做恶梦,要不就是你房间里也藏着一个人!”
“为什么你非要最后一个回房间?”
“因为…因为我得给康纳溜进衣柜的时间,而且,我呆在客厅里可以逼卡尔早点去睡觉。”
“为什么?难道卡尔不愿意睡觉?”
“难道不是因为他喜欢熬——哦……”
两人面面相觑。
“我们先去看心理医生,怎么样?”贝果夏郁闷地问。
“同意。”绿灯亮了,杰森发动轿车,“但这是为了你们三个怪胎。我从来不做恶梦。”
贝果夏翻了个白眼。
又到一个红灯,贝果夏快睡着了。
杰森停车,再次说:“我不做噩梦,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梦?”
“嗯,对,”贝果夏迷迷糊糊地说,“卡尔和我也没有睡眠问题。这全是为了康纳。”
“……”
“你应该在想,幸好有康纳……”
“闭嘴。”
医生名叫汉尼拔,姓莱克特,打开门时,他身上还系着一条围裙。
看着他两,他风度翩翩地问:“我是漏了两位的预约吗?”
“不,”杰森有些局促地回答,“我们没有预约……只是想问能不能做个咨询?”
“这是很严重的问题,莱克特医生。他遭受过某种事件,失去记忆。”贝果夏说,“还有两个朋友,一个晚上睡觉得站在衣柜里,另一个严重失眠。”
杰森狠狠剜了他一眼,不情愿地承认:“差不多。我叫杰森,可以叫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