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房,只是为着有个眼线,但凡府内出入,都经她手,自然消息灵通,如今周瑞家的被一撸到底,连进来伺候都不许,她行事便艰难许多,更不能时时探看贾政动向,自己同凤姐儿还有着那事,若是有个万一都不好避开,于是脸色便不大能忍得住,低头吃茶不语。
邢夫人乐得看她丢面子,倒是笑着同黛玉、三春等人谈笑几句。
王玚看天色不早,便笑向黛玉道:“也坐了会子了,东西也都送了,妹妹今日才是劳累一天了,不如我送你回去?我也安心些,你自己回去怪黑的,便是有丫头跟着我也不放心。”
黛玉也觉得今日是真乏了,便道:“那便多谢哥哥。”
王玚点头,便起身向贾母道:“老太太,天也好早晚的了,您今日忙了一日想也该歇着了,我那里离得远,妹妹今日又是接旨又是收拾的忙乱,我带着她回去正好,便不扰您了。”
贾母便道:“说的正是呢!可是你们今日一个进宫,一个接圣谕的忙着,想是都乏了。”忙让小丫头们送一送。
王玚和黛玉又向众人道别,方才起身出去了。
及至院门,王玚便向小丫头子们道:“你们回去伺候罢,我带林姑娘回去就是。”
小丫头们答应着去了。
王玚携黛玉缓步向漱玉院行去。
黛玉见四周除了跟着的雪雁、紫鹃和绿萝、蒲桃之外再无旁人,便开口道:“哥哥,今日多谢你了。”
王玚诧异道:“谢什么?”
黛玉嫣然一笑:“谢你好多,头一件,谢你替我在圣上面前美言,你别推辞,不是你说了好话,圣上能想起我来?纵是父亲受重用,又哪里还能知道父亲有个女儿。我知道你的心,想是怕我在这里委屈了,所以多谢你。
第二件,谢你今日替我出面,重惩了周瑞家的,此事一出,底下必不敢有人再来轻慢我。
第三件,谢你时时想着我,就是你姑妈来了,也还是不愿委屈我。你的心意我都知道。”
王玚默默一笑,纵然为心上人悄然付出的感觉不错,但能有回应的滋味更是美妙,他忍不住笑道:“是,你说的都是。但有一件,你想是不知道,不是因为你父亲才想起来的你,是我——”他瞧着黛玉莹白如玉的侧脸,狡猾一笑,“是我在圣上面前说你是我的未婚妻,圣上才知道的。”
黛玉脸上瞬间通红起来,嗔道:“你这个人,怎么四处乱说!”
王玚大笑道:“哪里是乱说了?我说的不是实话不成?”
见黛玉实在羞恼,这才正色道:“妹妹,其实是见近日总有人打些主意,不管是贴着你也好是贴着我也好,都叫人心烦的。我将此事禀至圣上面前,便就定住了,再不能有变故。”
黛玉感念王玚心意,一时无言,半晌才道:“知道了。”
王玚知道黛玉害羞不欲多说,便也只是笑笑。
直送到黛玉到了漱玉院门前才止。
那边贾母等王玚和黛玉出去不大会子便道乏了,众人便三三两两告退,邢夫人自往外间院子中过去,王夫人也领着三春到自己院子中去,凤姐儿又看着她们收拾了桌案,伺候贾母换了衣裳也便回去了。
宝玉却才从贾政处回来,今日却是贾珍那里听说了有小内监过来传圣谕,正不知是何事,便过来相问,又觉得也是一件喜事,贾珍便闹着让贾赦请酒。贾赦也正是好这个的,哪里能不答应?便叫上了贾政一齐吃酒,贾政见贾蓉也来了,只好也叫宝玉过来陪着,一来二去,直到现在方休。
一进房门便嚷道:“可是拘束坏了,不自在得很!快来与我换下这身衣裳来,在外头同那些男人们吃酒,觉得身上都是臭气!”
袭人便笑着上来替他换衣裳,晴雯在旁嗑着瓜子笑道:“那你不早些回来!”
宝玉仰着头等袭人给他解扣子,听见这话便道:“你当我不想的?”
袭人伺候着换了衣裳,又漱过口,宝玉便到内间来,一眼就看见摆在桌子上蒙着黄袱子的托盘,便指着问道:“这是什么?”
屋内丫鬟都不在这屋里上夜,惯常是只有袭人一个陪着的。
袭人正铺着被褥,见宝玉问了,便回头一看,笑道:“是这个啊,方才从老太太那里鸳鸯说,是林姑娘今日得的赏赐,分给家里众兄弟姊妹的。”
宝玉一听便什么也顾不得了,直要到贾母房中去见黛玉。
袭人见他自己又披着衣裳,忙赶上来道:“你这时候又做什么?谁还能在那里的,早回去了!”
宝玉一听,便怏怏不乐,只是枯坐在椅子上。
袭人见他这样,心里忍不住生气,便上前婉声劝道:“你这又是怎么了!偏就心里眼里只放得下一个林姑娘,若是人家平常搭理你便也罢了,人家又不愿意理你,见你来了,只好躲着去。
今日还有一事,我方才没同你说的,太太的陪房周大娘不知怎么得罪了林姑娘,叫老太太打了一顿,撤了差事——你瞧瞧林姑娘能是好性儿的?连长辈的脸面都不顾,就不计较计较这是咱们太太的人。
我劝你平常远着些罢了,宝姑娘和蔼大度,不比林姑娘强?你同她顽一顽不好么?”
宝玉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