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穿过。
重樱合上锦盒。
羽灵的哭声呜呜咽咽地从盒子里传来:“小主人,您不打算要羽灵了吗?小主人可是嫌弃羽灵三番两次护主不利?对不起,小主人,是羽灵不好,羽灵真正的本领不是攻击,是保护,主人让羽灵跟在您身边,是为了保护您,求求您,留下羽灵吧。”
羽灵曾说,师千羽将它赠予重樱,是为弥补他对重樱的亏欠。
彼时重樱并不明白,师千羽究竟亏欠自己什么,或许,是为了还报自己的救命之恩,随口扯出的借口。
如今,她终于明白,师千羽亏欠她什么。
她与宫明月被迫决裂,是师千羽一手促成,没有师千羽的暗中相助,沈霁不可能将宫明月驱逐出大魏。
那只假扮宫明月,**而死的妖怪,是师千羽的心腹。他所作所为,乃师千羽授意。
重樱把锦盒递给十四,说:“告诉他,我不会再见他,羽衣归还,从今往后,我与他,两不相欠。”
十四是只老虎,哪怕与重樱结契,通了灵智,依旧无法理解“两不相欠”这四个字的重量。
它屁颠屁颠地叼着盒子出去了。
把盒子交给站在石阶上的师千羽后,它昂起脑袋,对着天空长啸三声。
师千羽被打回原形,与这只胖老虎相处过一段时日,能听得懂十四的意思。
他紧紧扣着手中的锦盒,指甲泛出惨白的颜色,声音发涩:“她当真不肯再见我了?”
十四背过身去,拿屁股对着他,脑袋一拱,撞开大门,走了进去。怕师千羽进来,它飞快地用脑袋推着大门。
两扇冰冷的大门,在师千羽眼前合起,从此以后,将他与重樱隔绝成两个世界。
师千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下这层层叠叠的石阶的。
那裹着狐裘的俊秀青年,满面青白,阖着牙关,仰头望着天幕上飘过的流云,忽然一脚踏空,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公子!”等在台阶尽头的宫六和红裳奔过来,扶起师千羽。
师千羽张口,一口血沫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他双目僵直,手里抓着锦盒,嘴唇翕动,却没能从喉中发出一个音节。
“公子,你这是何苦。”红裳大哭起来,“您这样,夫人在九泉之下,不会瞑目的。”
丞相府被围那日,丞相夫人替师千羽挡了一箭,死在师千羽的怀里。他怒而化出双翅,击杀围捕他的那些猎妖师,强行撞破结界,抱着丞相夫人的尸体重伤逃走。
丞相府的其他人,这一战后,也是死的死,散的散。宫六与红裳跟随流放的队伍,前往苦寒之地。
他们在流放的路上,遭受无数人情冷暖,念起师千羽平日里待他们的好,对他给丞相府带来大祸的怨恨渐渐淡了去。
后来新帝特赦,他们得以重归故里,与师千羽相依为命,见师千羽终日为仇恨所绊,反而希望他能放下仇恨,忘记过去,重新生活。
可是这桩血海深仇,如何能放得下。
他的这具身体,与丞相夫人血脉相连。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或许,蛇与鸟,天生就该是敌对的。檀七郎夺他妖皇之位,杀他姑姑,屠他鸟族,宫明月设计围捕丞相府,害他双亲丧命,家破人亡,他的累累血仇,都撇不开一个蛇字。
仇恨如淬了毒的刀子,日日凌迟着他的心口。无数个不眠的日夜,他咬牙发誓,定要宫明月和檀七郎都付出代价,要他们痛失所爱,身败名裂。
师千羽自问坦坦荡荡,这辈子谁也不亏欠,唯独亏欠重樱一人。
他对重樱的这场单相思,藏于心,缄于口,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
这样也好,反正这具残破的身体,快要承受不住他的妖力——
他已命不久矣。
师千羽合掌,捏碎了手中的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