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我死后,你的皇位坐得安不安心!我更要看看,你死了以后,有何脸面见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
胤禛看着几近癫狂的德妃,心早已经麻木,他站起身,淡淡地说道:“你去吧,朕问心无愧。你死后,朕还是会封你为太后,让你享受无限尊荣。
朕做这些,只因朕在你肚皮里呆了十个月,算是给天下人看,也是还了你生育之恩。只是啊,朕也想知道,到时候你有什么脸接受。”
胤禛走了出去,他站在门口,回望着这个自小熟悉又陌生的宫殿,他不知道来了多少次,每多来一次,心中的失望就更深一层。
德妃既然不愿意搬到太后住的慈宁宫去,她不搬就不搬吧,反正她也不配。兴许,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来了。
黑暗中的宫殿,像是张口血盆大口的猛兽,要把他吞噬进去。
而这只猛兽,却是他的亲身母亲。胤禛眼眶酸涩,他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十四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康熙驾崩,德妃病重不起,他出京不到一年的功夫,一切都已经大变样。
他回去永和宫,在德妃病床前母子俩抱头痛哭之后,两人嘀嘀咕咕又说了许久。
在景山跪拜康熙的灵柩时,十四见到胤禛也在,只远远叩头,并不上前参拜。
旁边的侍卫见到之后,觉得他这样实在不像话,上前拉着他低声劝道:“十四爷,皇上就在前面,你还是上去给皇上磕个头吧。”
十四用力甩开侍卫的手臂,大声斥骂道:“狗东西,爷的事你也管得到。要是爷有失礼之处,且由皇上随便责罚,哪由得你这只狗来多嘴!”
胤禛听到动静看过去,见到十四神色扭曲,他嘴角浮起嘲讽的笑容,不禁又想起了德妃,两人还真是亲生母子。
十三心里叹气,忙上前拉着十四,皱眉道:“十四,你且冷静些,在汗阿玛灵前吵来吵去,成何体统。”
十四冷哼一声,“好你个十三哥,不对,现在要叫你怡亲王爷了。关这么多年看来也不是没有好处,以前是光头阿哥又如何,一出来就成了亲王,弟弟就是拍马也追不上你啊!”
十三又气又难过,他怔怔看着十四,十几年未见,大家都早已不是当年的兄弟。
他自觉没有什么对不起十四之处,以前也总是处处让着他,两人也曾经亲密无间过。
他失势落魄的这些年,除了胤禛与云瑶,从没有见十四来看过他,哪怕一句问候都没有。
十三心中难过至极,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胤禛对自己说,对德妃的行为一点都不失望,甚至早在预料之中。
胤禛只怕是早已看透,德妃与十四一样,都是只顾着自己的人,一样性情凉薄。
十四本就有天大的委屈,又在气头上,说话也不过脑子,只管口不择言乱发泄一气。
他见十三神色不大好,再仔细看去,原本神采飞扬样样出色的十三,佝偻着身体,鬓边已经白发丛生,苍老又憔悴,半点都找不到当年的影子。
十四鼻子发酸,他再也看不下去,猛地转过头大步离开了。
雍正元年五月,德妃薨逝于永和宫。
初秋的江南,秋老虎虽然还有些热,但已不像夏天时,晒得人都能脱一层皮。
十三站在小桥上,眼前是阡陌交错的田野,青瓦白墙掩映其中,屋顶炊烟袅袅。再举目远眺,成片成片绿得醉人的茶山印入眼帘,采茶的人在中间忙碌穿梭采摘着秋茶。
他深深吸了口气,钻进鼻尖的,不知道是荷塘里荷叶莲子的气息,还是周围炒茶传出来的茶香。
前面,迎上来了一个看上去略微有些熟悉的人影,十三定睛看去,半晌后迟疑着道:“魏珠?”
魏珠笑着抱拳请安,“正是奴才,奴才见过王爷。”
十三与魏珠也十几年未见,见他也已经老了,眼角皱纹横生,只精神极好,脸笑成了一朵花。
“奴才远远就见到了有人前来,先前我们还在猜是不是来收茶的茶商。奴才便赶上来看看,没曾想是王爷,王爷这边请。”
魏珠侧身让过十三,亲自在前面领路:“王爷前来怎么也不递个消息,也正好你赶得巧,若是晚上一两天,就得扑一个空。”
十三心里一愣,说道:“此次我也是得了皇上吩咐,不得声张,所以就没有先打声招呼。怎么,你们要去哪里?”
魏珠笑道:“每年收过秋茶之后,大家都会出门,先去看钱塘潮,然后去普陀山拜拜菩萨,在海边住上几晚,吃吃海鲜什么的。
这两天正好秋茶采摘炒完,只等着茶商来收走就了事,主子也还在山上。”
他抬手指向茶山:“那里,往山下走来的那一行人就是他们了。”
十三眼睛已经不大好,顺着魏珠的手指看去,看得到几个人走下山,并不能认清谁是谁。他们到了庄子门口,恰与云瑶一行人遇上。
云瑶头上戴着斗笠,脸颊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一双眼睛清亮如昔,见到他怔楞了片刻,随即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福了福身轻快地道:“原来是王爷,好久不见了啊。”
十三看着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云瑶,心里感慨万千。他并不敢受云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