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您看二姑娘也在外头跪着都一个时辰了,她的病刚刚好,您怎地舍得呢?”
女子声音柔和,带着些许不安与颤抖,却又不能不劝,同时她还怕自己劝了反倒让相爷愈发动怒,青鹭这回确实是做得过了,若非相爷及时赶到将事情压下,还不知要闹出什么流言来。她到底是妾室扶正,又只为相爷生了一个女儿,平日里说话便不大有底气,亲生女儿与前头的嫡女对上,夏氏总是难免要委屈自己的女儿。
以相爷的脾气,劝他是没用的,他最厌烦不守规矩之人,又因先帝临终所托,迄今朝中大权在握,聂家如日中天,他却没有儿子,膝下只两个女儿,这两个姑娘,自然便成了无数人眼中的香饽饽,谁都知道,若是能娶走聂相之女,那便是一步登天,哪怕新帝亦是如此。
因此夏氏劝完就有些后悔,相爷对两个女儿都很是严厉,青鹭这回确实是做错了事,相爷罚她也是理所当然,可当娘的哪儿能不疼自己的孩子?
就在夏氏后悔自己不该求情,可能会害得女儿被罚得更重时,向来严肃的相爷却松了口:“让她进来吧。”
夏氏闻言,顿时喜出望外,又怕自己表现的太过开怀会让丈夫误会,连忙努力收敛,拎起裙摆走了出去,身型单薄纤细的少女正跪在青石路面上微微颤抖,夏氏心疼得要命,赶紧靠过去:“青鹭,你没事吧?啊?快起来,你爹心疼你了,不让你跪了呢。”
聂青鹭没有说话,只是手握成了拳,心头有数不尽的怨恨在挣扎,她看着一无所知的母亲,不由得别过头去。夏氏见此,亦是愧疚万分:“是娘不好,娘不能在你爹跟前给你求情,青鹭,你若是要怪,便怪娘吧。”
聂青鹭听着她这声音,却又说不出什么了,半晌她才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我没有怪你,爹不是让我进去吗?别在这里站着了,叫人看了,兀自要笑话。”
夏氏赶紧带着她往屋子里走,边走还边叮嘱:“待会儿见了你爹,千万不要跟他顶嘴,你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你若要跟他对着干,他是决不会网开一面的,可你好好跟他说,他便听得进去。”
聂青鹭只低着头一语不发。
很快,母女俩进了正堂,聂青鹭在谢隐跟前跪下行礼,谢隐见她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刚才趁着夏氏出去叫人,他快速接收了记忆,此时见聂青鹭跪下,不由得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小人参精跟小刺猬精都在感慨:“她看起来好小哦。”
“可是她已经活了两辈子啦!”
“不只是她,还有姐姐,姐姐妹妹都活了两辈子啦!”
两小只能够跟谢隐同步记忆,自然也知道在聂家都发生了什么。
聂钊贵为一国丞相,膝下却只有一双女儿,他年轻时纳了一妻一妾,妻子早年病逝,他也没有另娶,而是将陪伴自己多年的妾侍夏氏扶正,这样的话,原本是庶女的小女儿聂青鹭便摇身一变成了嫡女,母亲虽是妾,如今却是正儿八经的丞相夫人,她的地位也一日千里。
而前头那位夫人去世后留下的嫡长女名叫红鸾,姐妹俩打小便势如水火,谁都看不顺眼谁,小时候是争首饰衣服,大了便是争抢出人头地的机会,明明是同母异父的姐妹,结果却闹得跟前世仇人一般。
如今姐妹俩都已及笄,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两人都想着压对方一头,自然是谁都不肯服输,姐姐要嫁得好,妹妹也要嫁得好,总之输给谁都行,就是不能输给对方!
在这样的想法下,她们对未来夫君的人选自然也是百般挑剔。
要说天底下哪个男人最尊贵,这还用说吗?自然是坐在龙椅上,掌握世人生杀大权的那一位。
新帝登基三年,朝政却仍旧被聂钊把持,他心中已有爱慕的女子,却为了皇位稳固,不得不委屈对方,转而求娶聂氏女。
姐姐看上他是新帝,想嫁他做皇后,她是聂相嫡长女,自然有这个本钱。妹妹见姐姐春风得意,心中自然不忿,皇帝年轻英俊又倜傥多情,凭什么便是姐姐能嫁,自己不能?曾经是庶女,如今她可是嫡女了!
在姐姐这边,妹妹是恶毒又贪婪的庶女妹妹;在妹妹这边,姐姐是仗势欺人高傲可笑的嫡女姐姐,两人好像磁铁的正负极,完全不来电,视彼此为仇人。
在这场争夺中,最终是姐姐聂红鸾获得了胜利,父亲聂钊成日喊着规矩体统,自己却抓着朝政不肯还给皇帝,他未尝是有篡位之心,却贪权恋势不肯放手,皇帝自然因此对他心生芥蒂,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这两个女儿无论哪个嫁了,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聂家被清算之日,便是她们的好日子过到头之时,皇帝眼下表现的像是痴情人,日后怎样可不好说,人家的真爱可是另有其人。
虽然皇帝是自己求娶聂氏女,可他九五至尊,怎么会错呢?要错肯定也是聂钊的错,若非聂钊把持朝政不肯放手,他何必委屈自己去求娶聂氏女?
所以恨着聂钊就算了,连带着聂红鸾与聂青鹭两个姑娘也在皇帝的厌恶名单上,甚至于他身边有个姓聂的小太监,都因为他厌烦这个姓氏而被改了名。
理所当然的,姐妹俩为了这个男人争抢的你死我活,什么腌臜手段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