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想要退位了。
阮瑶虽然一开始惊讶,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他这么做的原因并不难猜到。
从一开始,赵弘就是将太子和皇帝之位当成一份工作在做的。
外无战事,内部平稳,兵强马壮,安逸富足,赵弘早就已经做到了能做的一切。
接下去,不过就是守成之君要做的事情罢了。
但赵弘对此并没有太多热情。
他能够一直安安稳稳的呆在帝位上,是为了履行为君者的责任。
但若是还有其他选择,赵弘也不会对帝位有任何眷恋。
如今,就有了一条康庄大道摆在他眼前。
于是阮瑶就昂头看他:“是不是瞧着允儿成亲了,你就想要把摊子给他?”
赵弘在自家瑶瑶面前很是坦然:“是的。”说着,就把脸埋到了阮瑶颈窝,“我养他这许多年,好不容易盼到了这天的。”
阮瑶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合着你盼着孩儿,就是为了让孩子给你做这事儿?”
赵弘理直气壮:“对。”
或许是因为这人过于坦诚,阮瑶反倒没了话说。
好在她也没什么眷恋的,只管重新回抱住了赵弘,轻声道:“等三个孩子都成亲,我就答应你。”
赵弘似乎早就料到自家娘子所言,脸上露出了个笑,点点头,把她抱的更紧了些。
而既然起了退位的心思,赵弘的执行力就比谁都强。
在赵徵然与顾家郎君成亲,赵定也娶到了心仪的王妃后,赵弘就带着阮瑶去了行宫。
美其名曰避暑。
城内只留下了太子监国。
而此时的太子赵允还不知道自家父皇的盘算,只当是爹娘要散散心。
可是半年后,当赵弘宣布退位时,赵允才是彻底懵了。
他想要去找父皇,告诉他,父皇你老当益壮……不是,是龙马精神,一看就能再干二十年,别这么早就把他弄上去啊!
他还年轻,他不想工作!
但公主赵徵然却拦住了他:“别想了,父皇既然说了要退位,就不会收回成命。”
赵允还想挣扎:“万一呢?总要问问。”
赵徵然瞥了他一眼:“父皇一早就打定的主意,你觉得你还能更改吗?”
“……你怎么知道是早就打好的主意?”
“如果不是早就打好的主意,为什么要去避暑半年?为什么让你监国却不安排辅政大臣?父皇连虎符都给你留下了,恐怕现在在外的将军们已经抵达京城,就等着参加你的登基大典了。”
赵允懵了:“孤怎么没想到……”
赵徵然一脸嫌弃:“因为你笨。”
“……你如今怎么和顾家小子越来越像了?”
“他是我夫君,我们这叫夫妻相。”
赵允被噎了个仰倒,可也因此打消了去找父皇母后的心思,老老实实的继续看折子,批折子,并且让人好好的把赵弘退位后要住的宫殿收拾好。
反正以后还在一处住着,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主意,再去找父皇便是。
但是没人想到,赵弘退位后的第二天,就带着阮太后,“抛家弃子”,直接在亲卫的护送下离开了京城,准备游历名山大川。
留下的最后一道旨意便是——
“莫来打扰,切记切记。”
赵允欲哭无泪,可也不敢违逆。
好在俩人并不是真的不管他们了,每个月都会寄信回来,说一说最近的见闻,问一问子女们好不好。
一直到十年后,太上皇和太后终于回来了。
看上去一切如常。
只有顾鹤轩远远的看着,心里咯噔一声。
虽然这次赵弘离开的时候没带着他,但是顾鹤轩照顾赵弘的身体多年,自然知道这人的种种病症,况且顾大人的医术精湛,加上赵弘的脸色确实难以掩饰。
只一眼,就知道太上皇的身体已经不成了。
而这点阮瑶也很清楚。
她日日陪在赵弘身边,是亲眼看着这人的身子一点点衰败下去的。
并没有大的病症,多是小病小灾,可种种症状皆是因为他的身子本就伤了根基。
之前那半碗毒药,并没有要了他的命,也没有让他发疯,可却伤了底子。
基本上不要指望长命百岁。
所以在他提出要离宫的时候,阮瑶犹豫过,可到底还是随他走了,因为阮瑶到底还是记得原著里面的赵弘。
那么疯,那么狠,可还是一辈子没能离开这高高的宫墙,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所以他们相伴了十年,走遍名山大川,看海,看崖,把所有好的地方都看一遍。
至于现在回来,是因为阮瑶觉得他们走遍了,看够了,自家夫君的身子也不能再折腾,总要回来好好养着才是。
但有些时候,倾尽人事也不一定能阻拦住天命。
赵弘终究走到了油尽灯枯的那天。
他走的那天,天气晴好。
阮瑶靠在他身边躺着,十指紧扣。
赵弘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要撑不住了,但也庆幸死之前能有回光返照的机会。
于是他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