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蕴接着道:“后来我想明白了,还是我爸性命重要,钱没了可以再赚,我也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可我爸就这一条命。五年就五年吧,万一没有恶化呢?再说了,现在科技和医学发展得这么快,火星上都能住人了,再过五年说不定就研究出特效方案,我爸就有救了不是?两天前我回来打算把房子挂在中介,便宜一些快点卖出去。”
“那吴卓怎么说。她自己不是还没买房?房子卖了的话你们两人要一块儿租房?现在房租不是刚暴涨了一波?”
“我正要和她商量这事儿呢,刚回家就发现不对劲。”
大家迅速嗅到,事情的关键点到了。
“不会是捉奸在床吧?”
江蕴笑笑:“哪能。吴卓也不是傻子,亲自去接我的。”
“那……”
“问题出在垃圾袋上。”
众人揶揄:“您不至于去翻垃圾找证据了吧!”
“我真不至于。没翻。即便没翻我也发现了能坐实她出轨的证据。”江蕴说出一句让众人半天没反应过来的话,“垃圾袋系了十字扣。”
众人:“什么鬼?”
“吴卓自己可能都没发现,她不是开花店的么,常年帮人包花,习惯打蝴蝶结。我们家的垃圾袋都是抽绳缩口的那种,每次系口的时候她都是打成蝴蝶结。可是这次我回来,发现抽绳被打成了十字扣。”
“这……”
“很明显是别人打的。”江蕴说到这里捏了捏鼻梁,声音也弱了下去,“后来我找吴卓直接问她,一开始她还不承认,后来我跟她说,咱们年纪不小都是三十四五的人了,如果你真的喜欢上别人了就分吧。干嘛还要继续耽误下去,再耗几年都老了,想要重新开始也难。更何况你都不爱我了,还勉强什么呢?没劲。”
“然后呢?”
“然后吴卓就承认了呗。我没再细问,一点都不想知道。我让她搬走,今天就搬。”江蕴说,
“记得当初同性能结婚的时候我们一晚上没睡,我永远都记得那天天没亮,我和她开着车一路从郊外租的房子向市里冲。太阳还没出来,我们放着都喜欢的歌,唱得浑身是汗,声音都哑了,特别开心。
“那时候想的是我们总算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总算能够合法地在一起度过一辈子,谁都没有拆散我们的借口了。没想到,第一个十年才过,她就变心了。不用别人拆,我们自个儿散了。”
许幼鸢看着江蕴,发现她并没有哭。
在场的六七个人都发现了。
“是不是很奇怪,我以为我应该难过。”江蕴道,“我的确挺难过的,可是吴卓昨晚收拾行李要离开的时候,我接了中介的电话。中介跟我说现在房子不好卖,控制房价的政策一条接一条,市场都处于观望态度,成交量少得可怜。我这房报价再往下降五十万才有竞争力。我跟中介说了半天,挂断电话的时候吴卓已经走了。
“今天过来我不是迟到了一会儿吗?就是跟中介见面了,聊半天。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房子卖出去,怎么把我爸从鬼门关救回来,其他的根本没心思想。”江蕴恍然,“十年感情就这样没了,我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只关心眼前生活里更重要的事……也不是说更重要吧,应该是更实际的事。挽回不了的人就不挽回了,只做有用功。不知道你们什么感觉,反正现在的我无比现实。”
有人小声说了一句:“和幼鸢前段时间的情况很像嘛……”
江蕴和一直没说话的许幼鸢对视一眼,许幼鸢笑道:
“没,她没我惨。我那是被陨石砸中,天选之人。”
江蕴眼睛本已经有点儿红,被许幼鸢这一句话逗得笑了出来。
“你看,鸟姐都还坚强地活着,你也没什么好怕。”时冶拿许幼鸢来宽慰江蕴——鸟姐是许幼鸢在朋友圈子里的昵称。
许幼鸢:“嘿、嘿!怎么就开始幸灾乐祸了?一个个的拿我来安慰,有没有良心?”
本来很低迷的气氛在许幼鸢的几句打趣下轻松了一些。
人到中年那些传说中的危机已经渐渐探头,这或许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困难和生老病死这些终极恐惧和磨难还在后头。
有人想要转移话题,说点儿轻松的事,别每次聚会都倒一桌子苦水,搞得满屋子丧气,熏得喘不上气。
可一开口还是熟悉的那些别扭。
刚到三十岁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还曾经觉得初老和中年危机只不过是庸人自扰。
过了两年形势迅速变得严峻起来。
不敢再熬夜也不敢喝酒,怕第二天要命的工作没有状态。上司烦人同事难缠,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以前以为戒烟是多难的事,在通宵咳嗽没了半条命后,异常顺利地戒掉了。并不难受,想抽也是非常偶尔的念头,忍忍就过去了。最明显的不过是体重秤上数字的飘高。
其实就算不戒烟体重也在逐年上升,升了就很难再降下来。
除了阿杆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在感叹新陈代谢变慢了。以前晒得再黑也能捂得回来,睡得再晚也能调回正常。现在不行,黑了就是黑了,捂三个冬天都白不回从前。
熬一晚,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