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出口,不过是图个场面,谁也不会将之当回事。 几名仆役将盛盘转交给雷远的扈从们,随即雷远挥手示意,己方骑队分向左右,让开了道路。对面那支骑队便毫无顾忌地沿着让开的大路疾驰而过,扬起的尘灰扑了雷远等人一头。 雷远身边的扈从们一阵躁动,个个都露出不满神色。 既然己方骑队勒马分于路边,对面骑队但有半分尊重,就应当缓缓策马经过;如此纵马狂奔,简直是明摆着给人吃灰。雷远能够猜想得到,在孙夫人看来,二十端的锦缎足够补偿一切了,她依然没有将玄德公的部属们放在眼里……甚至还会因为而怀恨亦未可知。 但雷远并不特别恼怒。 孙夫人只要在荆州一天,像这样的事就不会停止,玄德公本人和左将军府内的文武僚属迟早都会不堪其扰。既如此,雷远不希望做率先表达不满的人。毕竟他本人投入玄德公的帐下并没有多久;双方冲突起来,恐怕外界不止以为孙夫人骄横,也会认为庐江雷氏跋扈。 他立马于原地,看着孙夫人一行骑队渐渐远去,随即传令下属骑队们各自回营。 对普通士卒来说,这是一场莫名其妙开始,又莫名其妙结束的行动,或许事后会生出很多猜测。但不管怎么说,现在雷远手头有二十端蜀锦了,足够补偿今天的一切损失。所以,就这样告一段落吧。 关平和刘封立马于雷远身边,目睹那支骑队终于消失,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孙夫人比我想象的,稍许莽撞了些。但她没有亲自出面与我对峙,看来行事尚有分寸。” 今日关平等人是来射猎取乐的,如果因此导致他二人没了兴致,雷远身为东道,倒也有些歉疚,于是他微笑着开解两句。 “续之你不晓得,这位孙夫人岂止莽撞……当日她抵达公安的时候,还是我带领船队去迎接的,亲眼看见其随从部属之盛,行事风格之张扬。今日会如此,我实在并不惊讶。”关平话说半截,便一口接一口地叹着气。雷远不禁想,如果关平以这种姿态领兵上阵的话,还没到看到敌人,部下大概就要沮丧而逃了。 “你只不过见了她一次……”关平话音未落,刘封在另一旁抱怨起来:“像我这种不得不隔三差五亲自去拜候问好的,那才是苦!” “罢了罢了,不谈这个……”关平苦笑:“伯昇,我晓得你确实比他人更艰难些。” 刘封既然身为玄德公的义子,按照宗法制度,孙夫人便是他的母亲。雷远想得出来:这位母亲的性格如此张扬,遇上了言辞难免粗疏的刘封,恐怕场面不会很好看……但这是左将军府内之事,外人便实在不好讨论。 这时樊宏带人捧着盛放蜀锦的托盘回来,躬身禀道:“小郎君,这些该怎么处置?” 雷远想了想:“你去找周虎,让他将这些锦缎折成价值相当的粮食,一半按人头散给在场的百姓,就说是贵人所赐,用来压惊的;另外一半,用以招募人手修整今日的损坏。” “是!”樊宏领命离开。 看着樊宏的身影远去,刘封拨过马头,暴躁地道:“你们还等在这里做什么?不饿么?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动作再晚些,鹿肉都要被人吃光啦。” 关平失笑道:“急个什么?难道谁还敢吃了你的份?” “走吧走吧,今日既然是来消遣,莫要因为琐事扫了大家的兴致。”雷远策马当先便行。 今日的射猎确实给雷远带来了难得的轻松愉快,他也不愿意把精力放在这段小插曲上。 过去数月间,雷远从温和可亲的小郎君转变为了庞大宗族的有力首领,这种剧烈的转变过程给身边的人带来了影响,使他们对雷远充满了敬畏。甚至就连王延,对待雷远的态度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这种变化落在雷远的眼中,使他有些孤独。但这种缘于前世的、属于现代人的细腻心灵世界,显然不太适合如今这种所有人挣扎求生的粗粝环境,所以他只能尽量改变自己,将这些情绪深藏起来。 唯独今天例外。今天他迎来了新的朋友,在这些朋友们面前,雷远可以表现出真实的自己,不带目的地谈笑风生。与之相比,孙夫人奔走来去的闹剧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那只是一个被兄长宠坏了的女人而已,以当前的形势来说,并不会引起什么大麻烦。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雷远放松了心情,有一搭没一搭地摇动着缰绳,悠然前行。 然而就在这时候,身后方蹄声大作,由乐乡县城方向有数骑疯狂打马,狂奔而来。顷刻间就到近处,当先一人高声喊道:“小郎君!王延有要事通报!” 王延是五名司马中负责掌管本营、保卫家眷的;通常来说,就算有什么要事,他遣一军士传信即可,绝不至于本人赶来……以他的沉稳性格,更不应该如此惊惶。雷远忽然觉得心脏毫无征兆地大跳了几下,也不知为何就汗流浃背,冰凉的汗水瞬间将胸腹和背脊处的内外衣袍都浸透了。 雷远稳住心神唤道:“我在这里。延叔,有什么事?” 王延直冲到近前下马:“小郎君,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