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入目却是一片刺眼的枯黄。
一场大旱,赤地千里,成为覆灭一个王朝的最后一根稻草,当乱世来临,上至皇族权贵、下至百姓奴仆,无一幸免。
山丘下,瘦骨嶙峋的小姑娘面朝下趴在土坑中,气息微弱。
她衣衫褴褛,头发枯黄得几乎能与周遭的枯枝杂草融为一体,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上,可以看到新伤旧疤一道叠着一道。
最新最重的一道伤在小腿上,那是深可见骨的一刀,皮肉外翻,被人用破布包起来固定后又用泥土覆盖,却依旧在潺潺渗血。
距离土坑稍远些的地方,几个手执刀剑的士兵在到处搜寻着什么。
眼看几人越走越近,土坑中藏着的小姑娘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腿伤失血加上饥饿过度,她已经彻底跑不动了。
这些乱军的士兵搜刮不到粮草,干脆连一点干粮都不带,直接抓人,以人血解渴、以人肉充饥,其中尤以未婚妙龄女子最佳。
云知悲哀地想: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给自己留个全尸。
失去意识前,云知感觉自己似乎飞起来了,然后又仿佛被人重重踢了一脚,彻底昏死过去。
在晕过去的瞬间,她恍惚听到有人在兴奋地大喊:“快!这里有个小姑娘!”
不多时,一个士兵嗅到血腥味搜寻到这里,砍开遮掩的枯枝败叶,只见到坑里残留的血迹。
土坑中的人早已经消失在原地。
“呸!晦气!这只受了伤的羊怎么特娘的那么难找!等老子找到,非得把它骨头敲碎、骨髓也挖出来吃个干净不可!”士兵骂骂咧咧地走远。
一阵燥热的风吹过,卷起尘土与碎草屑,慢慢掩盖掉曾经存在的痕迹。
*
“小姑娘在哪、嘶——”抬着担架赶过来的医护人员见到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手电筒光照下,只见警察怀里的人已然瘦得不成人形,只剩一把骨头了,而且身上还有层层叠叠的伤疤,显然经常受到虐待。
警察感慨道:“估计是个有血性的小姑娘,一直不屈服才会被打成这样,我当时正在追那个逃跑的人贩子呢,她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一下把那人贩子撞晕了,她自己也晕了过去。”
“作孽啊!这些该死的人贩子!”
“好好的小姑娘,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要是她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变成这副模样,该多心疼啊……”
感慨中,医护人员们手上动作依旧十分麻利,她们熟练地把担架放好,让警察把这个可怜又勇敢的小姑娘放上去,抓紧时间给她检查身体处理伤口。
救护车在警车的护送下,载着几个受伤的受害者离开,将那个深山中贫瘠而带着罪恶的小山村抛在身后。
车上的受害者有女人也有小孩,透过车窗看着山村逐渐远离,麻木的女人似乎在这时,才真正相信自己得救了,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那凄厉悲切的哭声让人听着揪心极了。
云知醒来是在一天一夜后。
那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早晨,不知名小鸟的清脆鸣叫吵醒了病床靠近床边的人。
云知睁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窗户外跳跃的小鸟发呆,感受着吹到脸上的阵阵冰冷阴气。
她以为自己死了,这地方是地府,只是没想到地府里也有阳光,地府的小鸟跟活着的小鸟没甚差别。
半晌手臂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似的疼了一下。
死人怎么还会感觉得到疼?
死人是不会感觉得到疼的!
所以——自己没死?
云知在惊促中转头,发现自己床头站着个身穿白衣、带着奇怪白帽、还捂着半张脸只露出眼睛的怪人,险些被自己床头的人吓出尖叫声。
好悬忍住了。
云知的反应被来给她拔针的护士看在眼里,她知道这个可怜小姑娘的来历,有些心疼地说:“别怕,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白衣怪人的语气意料之外的温和,但云知依旧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此时的云知看似柔弱的不堪一击,实则满心防备。
当过难民的人,最知道如何伪装、保护自己,以及在敌强我弱时,给敌人一个有效攻击后及时逃跑。
她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即使对方救了她,可任凭谁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奇怪的地方,又遇到奇怪的人都会保持警惕。
如果是自己误会了,那么过后她会向对方道歉并报答对方的救命之恩。
“你仔细看看四周,这里是医院,我是负责照顾你的护士,你放心,警察已经把伤害你的人全部抓起来,你已经成功逃离那个魔窟,不会再被抓回去了。”
护士看云知还是呆呆的不说话,以为她在被人贩子长期毒打虐待后导致精神上出现问题,急忙去找医生。
病床与病床之间有个帘子,护士离开时没把帘子拉上,云知终于有机会观察这间屋子。
既然自己没死,定然是被人救了,听方才自称护士之人话中之意,自己确实是被人救了又送到这医院来,医院、‘医’……应当是医馆?
不过这医馆好生奇怪,她从未见过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