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厨房的储物柜中, 摸出了几瓶从屈臣氏那里买来的玻璃瓶装汽水, 选中了瓶橘子味的, 少庭开了盖, 颇为豪放的就着嘴便喝了两口。
走出厨房时正在想, 原来屈臣氏的历史这么长,他印象中这不是卖化妆品的店么,就看到许怀清正坐在客厅中弯着身子, 拳头抵着额头, 正是一副“沉思者”雕像模样。
少庭现在见到许怀清此人,倒不会和之前一样是老鼠见了猫那般,明眼人都看出来他有点怕他——以至于总是躲着他,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硬是做到了和便宜爹没什么交集。
诚然和许怀清自己也总是早出晚归有关,如今不知不觉间大家相处许久, 就像许少庭曾经说过, 两人之间都需要时间来缓和关系,他屏着呼吸, 握着玻璃瓶汽水小心穿过回到卧室必经的客厅, 在时间的作用下,现在确是不怕许怀清这人了, 只是怕自己的脚步声打扰到这人。
也许他不是故作沉思者, 他是真的正在沉思中, 对不对?
且许怀清在沉思什么,或者说愁苦什么,他也猜到一二, 他听到许怀清在电话中说的话,心中未免不愤恨日本人所作所为。
但同样因来自百年后,他很明白历史的最终结果,所以注定不会如许怀清这样。他有愤恨,但并无愤恨之外那无能为力的悲恸。
可一只脚都踏出了客厅范围,玻璃瓶口泛着橘子味道,半瓶汽水晃晃荡荡的转了个方向打圈,那瘦弱少年还是叹息一声,转过身走到了这位沉思者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沉思者似有所觉,撑着额头的手收回来,苦恼的揉了揉自己太阳穴,出声问道:“少庭,还没睡么?是我打电话吵醒你了吗?”
少年坐的板正,如今说不上怕许怀清,可见着这人还是不自觉的如同见了教导主任那样,总觉对着这样的人你是不能用轻松怠慢的姿态来面对他。
也不能太随意放松,好像就是对这样的一个人不尊敬似的。
“还不到九点。”许少庭说,“这个时间我一向都还没睡。”
许怀清便说:“还是早点睡,这样早起对身体也健康。”
他心中吐槽,这个时间哪能睡得着。
许怀清突然又理解的说道:“你要写,听说晚上总是更有灵感,总之不要熬到十一二点再睡,那样太伤身体。”
于是他接着心里吐槽,对他来说,十一二点睡觉都是健康作息了,但也听出许怀清话中的妥协,他对待自己一双儿女总是给予的自由多于管教。
许嫣然与张氏都曾说过他:对待孩子他未免太过放任。
许嫣然道:“现在给孩子的自由这么多,日后也许便都成了束缚。”
张氏也说:“你做慈父,我亦不是严母,一对儿父母总要有一个严厉一些才是。”
结果大家只听许怀清理所当然的答道:“也就做孩子的时候还能快乐些,能称得上是自由的时候,日后他们成人,工作、组建家庭、养育孩子,要自己担负自己的人生,便再无自由可谈。”
“何必再剥夺只有儿童少年时期,这和整个人生相比那么可怜一点的自由时光?”
许少庭对于许怀清这总是开明先进的思想不再惊讶了,他说的话是否正确暂且不提,但这样一个时代,想要保持开心纯真的时光又能有多久,对于生在这个时代的人,抿心自问,他认为确实不能太过苛责。
“我会早点睡。”少年回道。
“你懂得自己照顾自己身体,注意健康,也便是长大的第一步了。”许怀清打起精神,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年。
他想了想,做出了副谆谆教诲的表情,清俊面容上,语气和缓的说道:“我也是从少年时过来,十几岁时候总想着做出桩大事业,具体要做什么不知道,可就先学会了瞧不起身边的人。觉得都是众人皆醉我独醒,个个都是凡俗庸人,人生在世怎么可以毫无追求,每天只想着如何赚钱吃饱饭,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许少庭不知怎么回答了:“……”
以他自身的经历来讲,他的叛逆期只是性格孤僻冷漠,但整个成长过程都是围绕着吃饱饭、如何赚钱养活自己这两个主题,所以并不理解中二少年们那种我是独一无二的特殊存在,也从没产生过“只是赚钱吃饱饭这样的人生没有意义,是令人厌恶憎恨的”想法。
经许怀清这么一说,他突然发现自己活得还挺务实的。
谁知许怀清下一句笑道:“但是少年人有些这样的想法也未尝都是坏事,只有先经历过狂妄空想,不也才能懂得后来的脚踏实地吗?”
许少庭没忍住:“脚踏实地,仰望星空。”
许怀清亦是没忍住,重复了遍这八个字,便很有点惊艳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年人。
他似是惊喜,也更加感慨,摇摇脑袋,又叹息,最后说道:“少庭,你不该困在这小小的天地。”
许少庭一惊,小心试探的问道:“这是要送我去留学?”
许怀清看着他:“这要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你不愿意的事,就算是作为父母,我也不该强求孩子,我说过,你们都是独立的个体,并非我与你们母亲的私有物。”
“只是你也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