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均没先急着去看报纸, 他颇为好笑的看着自己这总是不掩性情的家庭教师。
他笑道:“你就这么喜欢知行先生?”
张求仁没好气的瞥了眼沈灵均:“我这是欣赏, 欣赏懂吗?”
沈灵均道:“懂得, 只要不是文言文,我都能听懂。”
张求仁:“那知己懂吗?知行先生就是我的知己。”
沈灵均:“额……知己不就是非常好的朋友?可是老师你认识知行先生吗?”
张求仁大手一摆:“何须非要见面认识,我们互不相识,只通过文章就是精神上的知己了。”
许少庭拿起报纸正准备看上面写了什么, 听到这么一段对话, 他手一抖,报纸发出哗啦声音, 把那师生两人注意力也拉扯过来。
便听他的“精神知己”张求仁说:“你们俩看看这报纸上的点评, 总之——唉!颠倒黑白,无中生有,这些人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嘛!”
许少庭看张求仁这样, 加上之前两节课的相处, 他发现张求仁先前对他说自己为人随和, 脾气很好,这点倒是没错。
只观张老师和沈灵均相处,与其说老师与学生, 倒不如说是一对儿朋友了。
但也明白张老师为何得罪了人,诚然他脾气是很好, 嬉笑怒骂毫不掩饰, 为人担得起直率洒脱四个字,但就这样做人真性情,许少庭才不奇怪会被人忌恨。
他最开始写, 除了码字发表和读者交流,还结交了许多同网站写的作者。
很多人以为全职作者不怎么接触外人,是个再“宅”不过的职业。许少庭不否定这样的看法,有些作者确实如此,但也有他这样通过写加入“作者圈”,每日反而不少和人交流。
接触的人多了,便发现最爱直白表达自己的人,常常会遭受更多非议。
他想自己最开始也是这样的,想到什么就说了,并不曾掩饰过自己的想法与感情。直到群中聊天记录被人截图挂在外面,一个群的作者拉出个小群,竟在群中吐槽最爱帮助新人解答的那个作者……
一个人所表现出的无论是善意,还是随口一句话,都成了周遭人口中的别有用心,久而久之,竟也不下于到了社会油锅里摸打滚爬了一遭。
许少庭几年后回首最初,发现现在的自己也变得谨言慎行,就算是相熟的作者也不会什么话都说了。
只是后来想想觉得可笑,明明错的不是敢于坦言的人,最后却是没错的人闭上了嘴。
这样一想,倒好像是如了那些人的愿,要的就是你闭上嘴,再也不发出声音。
许少庭看张求仁这模样,便很佩服张老师了,三十多年来也没有被社会大熔炉打磨融化成个千篇一律的样子。
其实许少庭是这时候还没接触过什么新青年,所以觉得张求仁精神面貌极佳。殊不知张求仁这样的文人有着相当数量,在这特殊的年代,有的人因为国家贫弱愈加麻木不仁,整日活得浑浑噩噩与行尸走肉也无区别。
有一批人,却是越黑暗越风雨飘摇时刻,反而胸中燃出名为“理想”与“追求”的火焰,他们从不惧怕发声,终生都在大声的呐喊。
你若想要他们闭嘴不再出声,他们甚至愿意为此反抗到付出生命。
因为,那就是他们的“道”。
来自百年后许少庭别说不理解为“理想”付出生命,从二十一世纪和平年代而来的他——是根本从未见过。
沈灵均和张求仁驴头不对马尾的说了番话,他也拿了份报纸。
许少庭手上那份则是个夸赞的短评,写的是:
推荐《新月》杂志最新两期,新人作者知行的《春风的故事》,用凝练流畅的语言文字徐徐展开了四个女孩短暂可悲的一生,尤其是作者借春风之口说出的话,更是振聋发聩,令人深思不已。
至于后面则是点评别的,这是个专门推荐的文章,《春风》也不过只占了其中一段。
许少庭正要说,这不是在夸知行吗,身旁沈灵均念到:
“最近常有人向我推荐个新人作者知行的中篇,我便也购买了《新月》杂志两期,了《春风的故事》。读完简直让我大感惊异,这样粗糙幼稚的句子,什么时候《新月》换了风格,连这样的作品也能登上杂志了?
主编更是可笑,写下那样个昧着良心的点评,是连脸面也不要了?更可笑的是,全文看似在写女性之苦,封建传统之害人,但细品分明是在夸大其词,故意写些黑暗悲痛的女性遭遇引人注目。
若说起事实,分明是再不济,女子也还能依靠男人寻得个避难之所,男子反而穷到陌路连这般选择都没有。
作者大可不必为了夺人噱头,编造些女子故事夸夸其谈,除了猎奇毫无意义,真正背着枷锁如同牛羊一般的不是女子,是千百年来封建统治下所有贫苦的人们,其中的男性们甚至没有女子还可以通过嫁人活下去这条出路。”
沈灵均念完,他正要发表些看法,张求仁已经怒道:“你还念出来?不行,听得我更生气了!”
“这厮都说的什么屁话?”张求仁冷笑一声,“正常人读完会是这个想法?我看分明是他想法异于常人,看似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