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屿拉上衣领,没有仔细整理好,便叫婢女进来撤掉桌面。
婢女们踏进屋内,头一眼没瞧见自家娘子,却看见他那衣衫略显褶皱凌乱的模样,心一跳。
她们不敢多瞧自家娘子的郎君,眼睛在屋内悄悄搜寻起来。
各处皆没有施晚意的身影,唯有床榻上的帐幔垂下。
她人在哪儿,不言而喻。
而姜屿招呼她们进来,不说施晚意醉酒,只淡淡道:“收拾完便候在前院。”
他吩咐的极为理所当然,然后当着她们的面,亲手落下内室的帐幔,隔绝婢女们的目光,消失在帐幔后。
婢女们:“……”
他似乎在暗示什么。
不。
是直接昭示了。
婢女们互相交换眼神,轻手轻脚地收拾完残羹冷炙,退出去。
青天白日。
一男一女,房门紧闭,许久未出。
前院里,施晚意的婢女们听不到任何不该听到的动静,可个个浮想联翩,面红耳赤。
日西斜,本该打道回府,可施晚意一直没有吩咐,婢女们几经犹豫,还是没有选择打扰,而是差一个护卫回去禀报宋婆子。
有宋婆子在府里掩护,就算今日施晚意不打算回去,也不必担心有什么事情来扫她的兴。
后院寝室内,姜屿坐在床边,手指和施晚意的手指勾缠,把玩不厌。
他不能趁着施晚意酒醉逾越,却不妨碍他故意惹人误会。
否则枉费施晚意的婢女们如此的有眼色。
而这时候的陆家,并不平静。
庞嬷嬷的儿子恰巧赶在今日回京,可他早晨一入京城,便被人带走。
他吓得要死,带走他的人却什么也不问不说,只关着他,直到日沉才放他离开。
庞嬷嬷的儿子一头雾水、稀里糊涂地回到陆家,自然第一时间请人去正院通报。
没多久便受到老夫人的召见。
他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出打听到的消息,只涉及陆仁死因方面的疑点和猜测,有些吞吞吐吐。
可再是吞吐,话也会说完。
“疑似花柳之状”的话一说出来,屋内阒无人声。
庞嬷嬷儿子胁肩低眉,抖抖瑟瑟。
“嗬——嗬——”
老戚氏脸色铁青,双目赤红,呼吸粗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郎向来洁身自好,绝对不会染那种脏污!”老戚氏暴怒,“你胆敢污蔑大郎,好大的胆子!”
庞嬷嬷的儿子扑通跪地,哪敢接下这样的指责,恐慌万丈地解释起来。
府里对陆仁的了解更多,陆仁旧时确实对那些腌臜地方的女子不屑一顾。
庞嬷嬷儿子初听到这个可能,也是极不相信的,可他能打听到的消息,全都指向陆仁私德不修。
陆仁在瀛洲任刺史之时,确实偶尔出没于烟花之地。
虽然那袖红楼如今已不在,但只要一打听,总能打听到些许。
庞嬷嬷的儿子仔仔细细打听过,才敢回来。
“瀛洲本就有许多山匪作乱,前一年又大旱,民不聊生,大小民乱不断。”
“郎君生病到病逝,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刺史府发生许多变故,瀛洲城内多有议论。”
“尤其是郎君一病,大夫人也跟着倒下,据说瀛洲城最有名的大夫救治许久,才救回大夫人的性命。”
“那大夫还为了郎君的病,日日来往于刺史府,满瀛洲城都知道,刺史病中还要处理瀛洲城公务。”
至于施晚意为何倒下,外头瞒得密不透风,陆家却是知道的——她割腕了。
那时陆仁还活着,什么事情会使得她想不开,作出那般决绝的错误之举?
以施晚意曾经对陆仁的痴情,定然是极无法接受的事。
庞嬷嬷的儿子不敢说出来,可他心里已经认定,无论老夫人如何怀疑大夫人,大夫人就是“花柳”最有力的佐证。
但他不说,老戚氏也想得到。
更何况施晚意此番回京,整个人都太奇怪了。
如果是因为陆仁……
老戚氏手指抠进木扶手,太过用力,指甲直接劈开,血沿着指甲渗出、流下,她也不管不顾,只一口咬定:“假的,一定是假的!绝无可能!”
她的长子怎么可能会作出那样的事?
可谁能证明?
唯有施晚意。
老戚氏疾声喊道:“来人,叫大夫人过来!”
她心乱如麻地等着施晚意。
然一盏茶过后,婢女回来禀报:“回老夫人,东院的宋婆子说,大夫人今晨回娘家了。”
老戚氏动肝火,挥手砸了一件瓷器,喝道:“去找!”
婢女战战兢兢地应下,立即去传话。
三刻后,陆家的人紧赶慢赶赶到施家,一见到施家婆媳便直说:“府里有事,家中老夫人请大夫人回去。”
施家婆媳:“……?”
施晚意没在施家啊。
施老夫人当即就要问,齐筝觉得有些问题,抢在她说话前,遮掩道:“你们大夫人回施家后,没多久便被我们家大娘子请去方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