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天的mén槛!
隆庆无法证实自己的猜测,但如果猜测是正确的,那么雪海软榻上这个枯稿的老道,将是他在世间遇见的第一位圣人,当然,他现在并不清楚南海舟上的观主,究竟修为境界到了哪一步。
所以他走入山dong后便跪倒在软塌之前,显得无比谦卑,无法掩饰心中对老道的敬畏甚至是没有原因的恐惧,然后这些情绪又尽数化作了某种渴望,对修行道路尽头未知的近神之境的渴望,对强大的渴望。
他以为自己终于明白了观主让自己来知守观做杂役的原因,做杂役才能来青山dong窟,才能遇见像老道这样站在修行界最高处的人物。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完全符合隆庆的美好想像。像具干尸般的老道,面无表情看着跪在榻前的他,嘴缓缓翕动,干哑的声音仿佛像沙漠正午阳光晒至滚烫的两块石头在磨擦,难听到了极点。
“你太弱了。”
隆庆有些没有听清楚这句话,下意识里抬起头来,却迎上了榻上那位老道充满了癫狂暴戾情绪的眼眸,触着老道的目光,他只觉自己的意识顿时被拉进了一片恐怖的血海,痛苦地呻yín出来。
“你太弱了!你就是个废物!”
老道摊开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扼着自己枯瘦的咽喉,仿佛要把自己活生生挣死,声音从他的手指间里bī将出来,充满了失望甚至是绝望的意味。
“你这个废物!你有什么资格进知守观!有什么资格来陪我说话!你就是个废话!我也是个废物!这座山里藏着的全***是一群废物!”
老道愤怒地在雪白的máo皮间挪动,只剩下半截身体的他动起来显得特别滑稽,又特别悲惨,就像是只虫子在蠕动。
他凄厉的喊叫声回dàng在山dong里,一道难以形容的恐怖气息,瞬间弥漫在所有空间里,压迫着能够接触到的所有事物。
……
……
青藤骤luàn,隆庆喷着血从山dong里飞了出来,重重地摔落在石坪边缘,险些掉了下去,他看着幽暗的dong口,想着先前感受到的那股恐怖气息,眼眸里满是震惊和恐惧的神情。
他知道那位老道并不是想杀自己,只不过是气息随着愤怒而自然外泄些许,然而只是便是如此,却已经拥有如此强大的威力,如果那老道真的全力施展自己的修为,只怕人世间真的没有谁能够抵挡。
隆庆喘息了片刻,渐渐回复了平静,他擦掉边的鲜血,把扁担压到肩上,背起箱包,继续向山崖上方走去。
这座青山里有很多dong窟,dong窟里住着很多道mén的前辈,那些道mén前辈境界不一,但都是极强大的人物,却都像先前那位老道一样受过极惨重的伤,身有残疾,所以他们的脾气都不好。
当年究竟是谁,能够把如此多道mén前辈重伤成这样?要知道这些道mén前辈数十年前有些已经逾过了五境,那岂不是说,重伤他们的那人的修行境界还要更高,而且高的不止一层楼两层楼?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隆庆的心中隐约可见,但他不想继续思考下去,因为观里的天书和观后这座青山,是他如今所有的希望。
他沉默行走在青山绝壁之间,在那些神秘的dong窟里进出来回,就如同一只忙碌行走在蚁xùe里的工蚁,哪里有时间理会天是什么模样。
……
……
长安城。
宁缺和桑桑的晚饭是在学士府吃的,饭后曾静夫人和桑桑自去说话,曾静大学士则是在书房里和宁缺说了很长时间,于是出府的时候便已经有些晚了,看着街上行人寥寥,宁缺决定和桑桑回老笔斋过一夜。
老笔斋一如从前,后院的卧房里用具齐备,桑桑烧了热水,二人洗漱完毕之后,便上g准备睡觉。
时值意浓时,夜风不凉甚至已经有了些隐隐的燥意,一只野猫趴在院墙上,看着夜穹里的星星,发着凄厉如婴啼的叫声。
那声音着实有些难听,宁缺根本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房梁,忽然开口说道:“你知道吗?叶红鱼杀了裁决大神官。”
桑桑在那头轻声说道:“不知道。”
宁缺发现她根本不像自己听到消息时那样震惊,不由自嘲一笑,心想桑桑果然不是自己这种凡人,说道:“听说杀死裁决之后,她紧接着重伤了罗克敌,如果不是掌教发话,她也会把那人给杀了。”
桑桑轻轻嗯了一声。
宁缺说道:“我本以为自己已经追上了她,哪能想到她一下又把我甩的如此遥远……她如今是西陵大神官,以后要动起手来,我打不过她,又没有办法用你光明大神官的身份压她,可怎么办?”
桑桑说道:“那就不打。”
宁缺沉默片刻后忽然说道:“你爸说如果让你跟着我去烂柯寺,路途遥远,再用shinv身份不对,要我们先订亲,你说怎么办?”
桑桑低声问道:“……你说怎么办?”
宁缺说道:“那就订吧。”
桑桑的声音从薄被下响起,有些嗡嗡的,像是感冒了:“好。”
宁缺说道:“睡过来,我有些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