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会。”
伊莱恩耐心极好的重复了一遍。
这样的话她曾经和温迪说过,现在自然也可以对魈再说一次。
“恕我冒犯了,烈风之主。”弥怒抬头看着他,丝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安纠结之色:“您与帝君不同,是真正的君主,却也是被蒙德称为暴君的存在;可是魈的入世时间尚浅,之前更是被梦之魔神耗去了太多的大好时光,他的阅历和经验不足以让他在同时面对帝君与您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那个判断……”
伊莱恩没等他的话说完,直接反问道:“什么是‘最正确’。”
弥怒顿时一怔。
“你要说王所许可的正确么?还是可以同时完美应付双方的虚伪敷衍?如果是后者,那么余和摩拉克斯都不需要,那也不是你们熟悉的金鹏。”
“可是……”
“可是,‘迭卡拉庇安可是位不折不扣的暴君’,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弥怒原本想要说的敷衍之词被他压在舌尖。
这是个……不那么合适的反应。
他想。
若是按着自己的习惯,现在更应该做的是顺着话题说一些温和的奉承话,可是……好像没有这个必要。
他注意到自己紧绷的神经正在不由自主地放松,不再如同之前几次那样如临大敌般万般警惕,他思考片刻,在伐难惊诧的目光中坦然点了点头。
——没有必要说那样的话。
“是的,大人。”
他大大方方的承认道。
果不其然,烈风之主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
“你会这么想,不奇怪。”
王微微颔首。
有些东西,无需从神情细节和五官的变化中判断,即使烈风之主仍然用风的结界遮掩他的真实形貌,但是面对这样一位君王,他们也不需要通过这种伎俩来判断他的喜怒变化。
岩夜叉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本该如此”的理所当然。
“你刚刚说了‘正确’——但是正确不是真理,支撑正确长久存在的前提是需要。”
伊莱恩说道。
“王所认可的正确与人民需要的正确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余如今站在这里,与岩神摩拉克斯签订了百年契约,余难道需要提前回去让蒙德的人民来理解这次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么?正相反,若是让他们去理解,他们只会觉得:百年的时间太过漫长,百年之后的蒙德与他们有何关系?既然如此,为何不留在这里过完他们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安稳人生呢——简而言之,只会浪费余的时间。”
人民是愚蠢而天真的。
王的义务,就是让他们和他们的后代平静地过完这愚蠢又天真的一生,至于他们是否能理解王的想法,理解王的判断,王的正确,至少伊莱恩从未期待过这种事情。
“他们能理解的只是今日的粮食是什么价格,这个月的收入能换来什么东西,以及这个价格是否能维持到下个月,下一年,最好能延续到他们孩子长大的时候,这样现在积累的财富就是有价值的……”
“若是要求人人理解王的决定,理解王的正确,那么就不会有今日的蒙德。”她说道,“自然,你们所担心的金鹏也在此列。”
“他选择了摩拉克斯的做法,选择了魈这个名字,认为这才是真正能赋予他价值的生存方式,他已经发自内心地认为这样是正确的,那么这就是正确的——哪怕这种正确和余对他的期待毫无关系也可以,只要他能坚持下去坦然接受在此过程中需要支付的所有代价,那么即使是余也不会说他就是错的。”
弥怒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是最合适的。
……在这里,他应该说些什么呢。
烈风之主的承诺和契约之神的契约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但是正如他无需去质疑契约之神的公平公正,他此刻也无需怀疑一位王的承诺是否发自真心。
无需道谢,也无需感激。
比起这些,他更多的只想感慨,自己终于能稍微理解一点为何金鹏面对帝君是敬畏和感激,却会对着这样一位生出更加柔软的依赖之情了。
沉稳不动的坚硬磐岩可以赋予他正确的价值和坚韧的理性,但是那孩子的性格是被扭曲塑造的产物,他的感性,他的不安,他自以为已经被彻底磨灭的温柔本性,总要有更加温和的流风提供庇护的屏障。
金鹏还是孩子,仍然可以成长。
“——当然说了这么多,自然也不是余的一时心软想要和你们解释,顺便安抚你们那颗因为同族幼崽在余的工坊睡觉变得忐忑不安的心,”伊莱恩话题一转,也成功拦住了伐难的道谢之词,“金鹏……亦或者应该说,夜叉,你们之中的种族差异除了元素属性的不同,应当没有太大的区别。”
“是的。”弥怒感觉自己稍微能明白一点要如何和这位烈风之主对话才是最有效率的了